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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其次……」

    他話還沒說出來,大門口又有了動靜,一道又尖又細的聲音傳了進來:「可是沈編修府上?」

    這種聲線……

    沈伯文只在皇宮中聽到過——那就是宦官。

    他站起身來,眼神示意自家妻子與沈蘇都各自回屋去,隨後才走過去將大門打開。

    果然見到一位面白無須,穿著宮中內侍統一服飾的中年宦官站在門外,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內侍,氣度絲毫不輸景德帝身邊的大監。

    沈伯文拱了拱手,將幾位迎了進來,才道:「在下正是沈伯文,不知公公上門,所為何事?」

    這位宮中大監倒不倨傲,態度很溫和,聞言便道:「見過沈編修,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請沈家娘子與小姐們進宮一敘。」

    說罷又解下自己腰間的一塊兒令牌,遞給沈伯文看了看,才道:「這是出入宮門的牙牌。」

    沈伯文見過景德帝身邊的大監身上便有這麼一塊兒牌子,知道這做不了假。但心中實在是放心不下,從袖中掏出錢袋,整個塞到面前人的手中,一邊問道:「在下實在惶恐,還望公公告知,太后娘娘傳喚臣家中女眷,所為何事?」

    思及太后娘娘的交代的話,這位的態度也很溫和,順勢便收了他遞過來的錢袋,若是不收,只怕沈編修還懸著心呢,隨即便笑了笑,只道:「沈編修放心,是好事。」

    今個兒永昌郡主進宮,陪著娘娘用完晚膳後,也不知與太后娘娘說了什麼,逗得娘娘興致勃勃地便要召沈編修的妻女妹妹入宮看看,還特意叮囑自己,態度好些,莫要嚇到人家。

    沈伯文聞言,雖然還沒完全放下心,但有了這句話,至少不像方才那般了。

    便又道:「那還請公公稍待片刻,我這就去同拙荊說一聲。」

    「沈編修自去便是。」

    第六十六章

    書房內, 沈伯文手中握著一卷書,卻怎麼看都看不進去。

    索性將書放下,出了房門, 唐闊正在門前候著,見他出來便主動問道:「老爺要出門嗎?」

    沈伯文擺了擺手,道:「我去老師府上一趟, 你就留在家中,不必跟著了。」

    唐闊點頭稱是。

    沈伯文與老師的關係, 自然用不著每次上門都遞交拜帖,他到來的時候,韓輯正用完晚飯, 見到他還有心情開玩笑:「難得見你在這個時候上門,怎麼,想蹭為師一頓晚飯?」

    「只可惜老師已經用完了,學生算是來遲了。」

    韓輯笑笑,讓下人將東西收走,又送了兩杯茶進來。

    用茶蓋撇了撇茶葉, 並沒有喝, 又重新放回桌面上, 韓輯才道:「遇到什麼難事了?」

    他教了沈伯文也有幾年了,自然看得出來弟子明顯是有心事。

    沈伯文亦沒有喝茶, 聞言便沉默了,半晌後才開口道:「老師,弟子只是在想, 究竟要做到幾品官, 才能護住自己的家人呢?」

    「怎麼?定遠侯夫人又找你們家的麻煩了?」

    沈伯文搖頭, 將永福公主的事道來。

    韓輯聽罷, 卻道:「這天下最尊貴的是陛下,但支撐著陛下的朝堂穩固的,則是文武百官,國之棟樑們,延益,你也見過陛下許多次了,為師問你,在你看來,陛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陛下是一位明君。」

    沈伯文不假思索地道。

    景德帝登基初期,輕徭役,減賦稅,與民休息,除此之外,他還廢除了殉葬制度,定下了宮人二十五即可放還歸家的制度。

    除了先前因為宸王謀反,朝堂內外血流成河這件事之外,大周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不管是他曾經聽說過關於景德帝的那些政績,亦或是自己親眼所見的景德帝,都證明了當今這位陛下,稱得上是一位明君。

    韓輯點了點頭,又道:「既然你是這麼認為的,那麼為何還要問方才那個問題呢?」

    沈伯文頓住了。

    「若是現在你面對的是一個昏君,那為師可以回答你,哪怕你做到內閣首輔,當朝一品,該護不住的時候,照樣護不住你的家人。」

    沈伯文聽完自家老師的話,心中搖了搖頭,忍不住開口反問道:「老師的意思是,因為陛下是位明君,就算我如今只是個七品編修,便無須擔憂護不住家人?」

    「並非如此。」

    韓輯卻搖了搖頭,「前提還得是你入了陛下的眼,被他看重,而你如今,已經有了這個資格。」

    他雖然忠君愛國,也了解這位陛下,但畢竟不是什麼天真之人,不會覺得只要有一位明君在上,天底下就沒有不平事了,亦或是一切不平事都能得到伸張。

    沈伯文聽罷,不由得語塞。

    他倒是真沒想到,自家老師的話竟這般真實。

    「為師想說的是,別小看了陛下傳召你的這幾次,寫詔令是小事,但卻代表你這個人,已經在陛下那邊掛上牌子了,旁人也會因為這件事,便不敢看輕於你。」

    沈伯文思及近來翰林院中眾人對自己的態度,心有所悟。

    韓輯又道:「我再問你,你大師兄為何年紀輕輕便能身居高位,靠的是什麼?」

    「是簡在帝心。」沈伯文垂下眸子,緩緩道出。

    「你明白就好。」

    韓輯滿意地捋了捋鬍子,「行了,這件事就不必擔心了,你們該如何便如何,那位做的不過分便罷了,若是過分,你盡可以去找陛下陳訴,我了解陛下,他不是會任由皇子公主們胡作非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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