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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許是他端正慣了,沈伯文未能從他的話中聽出什麼來,看向自家老師,只見韓輯不滿地道:「我帶出來的弟子,他們的水平我還能不知道?你說說這次會試他們倆的主要競爭對手。」
沒想到自家老師對大師兄說話時這麼不客氣,沈伯文不禁有點驚奇,不過聽到後半句,倒是打起精神來。
「老師的教導自然是最好的。」陸翌並未因為自家老師說話不客氣就如何,顯然身為韓輯的大弟子,他對自家老師的性子十分了解。
至於此次會試,兩位師弟的競爭對手,陸翌想了想,便開口道來:「謝大人家的嫡子謝之縉,有狀元之姿,您家的韓嘉和,也能與謝之縉爭上一爭。」
韓輯聞言,挑了挑眉,並沒有開口說話。
聽到韓嘉和的名字,沈伯文心思微動,沒想到大師兄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
而這位謝之縉,上一回與師兄出門,自己在街上吃餛飩時,仿佛聽到過有人談論起他,道謝氏郎君,芝蘭玉樹,狀元之姿,此次必當金榜題名,看來當時那人說的謝郎,便是謝之縉了。
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時,陸翌接著道:「還有嶺西的解元馮子京,浙南的解元沈鯉,都是才名在外的舉子。」
看了看兩個師弟的神色,也是從科舉的千軍萬馬之中廝殺出來的陸翌難得地笑了笑,只道:「但會試成績如何,還要到時再看,變數太多,都說不準的。」
韓輯聞言便點了點頭,也對沈伯文與邵哲耐心道:「你們大師兄說的沒錯,為師對你們要求不高,並非定要在此次榜上有名,你們二人,盡力而為便是。」
「學生明白。」
沈伯文與邵哲起身應下。
……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會試的日子便到了。
第四十三章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真正到了會試這一日,沈伯文的心境已經與鄉試之時不同了。
再次坐在狹窄的號房之中,望著眼前的試卷, 他斂下心神,將腦海中繁雜的思緒擯除,專注於題目上, 提筆蘸墨,思考片刻之後, 落筆在紙上打起草稿來。
直到寫完一道題,沈伯文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今日答起題來竟然十分流暢, 花的時間遠比平日裡花的少,不似往常那般寫寫停停,反而一氣呵成,極為痛快。
這個發現不禁讓他精神一振,索性趁著此時思路通暢,看起下一道題來。
只是如今正值初春, 盛京的天氣還很冷, 他寫了一會兒, 便覺得手快被凍僵了,只得放下筆, 在自己帶來的小爐子上烤了烤手,看了眼墨汁,倒是還沒到被凍住的程度, 稍稍放下心, 往掌心裡呵了口氣, 又打起精神來繼續答題。
會試與鄉試一樣, 也是一共三場,每場三日。
沈伯文在第一日答了三道題,便停了筆,待用過晚食後,便檢查起答好的題目中,有無錯字或疏漏之處。
這不檢查不要緊,仔細一檢查之後,他便皺起了眉頭。
原因出在了第二道題上。
題目是這樣的——
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這道題是從《論語·述而》當中的一段對話中截取而來,相比於院試府試中某些千奇百怪的截搭題,稱得上正常甚至是平常了。這句話,是孔子對自己的弟子顏淵讚賞之語,看起來是只有他們二人在場的一個場景,但實際上,在場的有三個人,這句話後面也還有兩句。
下一句是孔子的另一個弟子子路所說的,他對自家老師對顏淵的誇讚表示不滿,並道:「子行三軍,則誰與?」他認為顏淵只不過一介文弱書生,遠不及自己勇猛,怎麼稱得上這樣的評價,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要是您帶兵打仗的話,會選擇帶上誰呢?
然而隨後便是孔子駁斥子路的話,大意為:我不與那種莽撞之人為伍,遇事先做謀劃才是成功之道。
在一開始答這道題的時候,沈伯文只覺這道題目十分明了,再加上當時思路通暢,當即便按照自己的理解落筆,僅從這一句入手,寫出了一篇自己頗為滿意的文章。
然而此時再看,卻又覺得有些不妥。
對於這類題目,考生們一向都是不怕想得多,只怕想得少,生怕忽略了主考官真正想要考察的意圖,恨不得想得周全再周全。
此時沈伯文將這道題看了又看,眉頭自方才皺起就沒有放下來過,內心陷入了糾結之中。
糾結是選擇自己原本的破題思路,還是選擇聯繫語境重新破題。
足足考慮了半刻鐘,他才終於下定了決心。
就這樣!不改了!
在做了決定之後,他便將注意力轉向了下一道題,仔細檢查起來。
見沒有錯漏之處,天色也不早了,便收好紙張,替自己熱起晚飯來。
能帶進考場的自然不是多精緻的食物,況且哪怕做的再精緻,在進考場之前,也會被驗身的兵卒們掰碎了檢查一番,倒不如還是帶些飯糰,包子還有燒餅之類的方便。
沈伯文這次帶的也是與上次差不多的食物,易於攜帶,方便加熱,容易填飽肚子。
晚上依舊是在號房的狹窄空間中蜷縮著入睡,相比鄉試那會兒,如今的天氣冷得多,除了自己穿厚點,也沒別的辦法。
沈伯文在入睡前,只有一個樸實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