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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上次見到的那個與幼怡長得極像的女子,竟是沈伯文的妹妹,他想到這裡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想到偷偷跑去打聽她神石,而被自己趕回京都的書墨,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怒意。
難道自己對幼怡的情誼在他看來,就那般膚淺,隨便一個容貌相似的女子,就能代替不成?
一個人哪怕長得再像另一個人,她們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他把幼怡當什麼?把那女子又當什麼?
也實在是看清了他韓嘉和。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眼前出現了一間客棧,廊檐上掛了兩盞燈籠,在風中微晃。
推開客棧的門,斂起那些無用的情緒,他又變回了那個恃才矜貴的京都公子。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副被雨淋透了的模樣,在旁人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光景。
至少在正坐在客棧大堂中與兩位友人閒談的沈伯文眼中,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只覺得新鮮。
他跟這位韓家少爺相識也有半月了,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方這麼狼狽的模樣。
不過,他也沒有上前去問候的意思,且不說他與韓嘉和的關係並不怎麼熟稔,況且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候,定然也不想遇見認識的人,而且是並不如何親近的那種。
這些思慮只是一瞬間的事,落實到行動上,便是偏過了身子,不讓韓嘉和看見自己的正臉。
客棧掌柜的眼厲,一眼就看出眼前這位公子,身上穿得戴的,都是好東西,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那種,揣在袖口裡的手拿出來了,走到跟前,撥開夥計親自招待,熱情的很,「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有上房嗎?」
掌柜的立馬回應:「有有有,您來得可太巧了,正好還有一間上房!」
付了房錢,扔下一句送熱水上來,韓嘉和便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
沈伯文這才轉回去,結果剛轉過來,張荃就調侃道:「怎麼,延益可是碰見從前的冤家了?」
聽出這其中的玩笑之意,沈伯文不甚在意地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口中道:「倒不是什麼冤家,只是不甚相熟的人,不方便打招呼罷了。」
隨後也打趣起來:「張兄這張口就來,莫不是對這類事已經太熟悉了?」
張荃聞言就要開口替自己辯白,戴連元卻呵呵笑了一聲,主動掀起了好友的老底:「的確如此,延益你莫要看他如今處事周全,前些年啊,還是個一張嘴就能得罪人的能人。」
見沈伯文一臉興味,張荃連忙擺手,連連否認:「沒有這回事兒,怎會如此,連元你可不要平白污我清白啊……」
只是這否認,怎麼聽著,都覺得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惹得另外兩人都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幾人又說起正事來。
「延益,來年的春闈,聽說邵兄也要參加?」戴連元對邵哲很是好奇,一向寡言的人都沒忍住打聽了起來。
沈伯文想到上次師兄同自己說的,便點了點頭,「下次春闈的時候,師兄應當也會去。」
戴連元聽罷,所有所思地頷首,隨後便不說話了。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張荃從盤子裡抓了把花生剝著吃,他一向喜歡這種東西,結果剝了還沒幾個,這倆人的話就說完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斜著眼看他們:「一個話少的碰上另一個話不多的,你們倆也是行了。」
聽他們倆說話沒意思,張荃乾脆自己挑了個話題,「哎你們知不知道今天那個陶正靖?」
「鄉試第二名?」
沈伯文挑了挑眉,這位跟自己一起坐在角落躲清靜的娃娃臉舉子,他印象頗深。
「正是。」張荃又給自己剝了個花生,搓掉外表的紅衣,露出裡面白白胖胖的果仁,先放在一邊的空碟子裡,準備等剝的多了再一塊兒吃,那才爽快。
「我先前幫你們打聽過了,那人據說也是個三歲能詩的讀書種子,陶家重視得很,先前也有許多人以為他能摘了這次鄉試的頭名,卻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延益來,盡得韓先生的真傳,反倒讓他成了第二。」
說著說著,他還眼含深意地往沈伯文的方向看了過去。
「的確如此。」戴連元也聽說過此人,淡淡地道。
不過自己與張荃都沒告訴過沈伯文,原本他也是奔著頭名去的,心中認定的對手只有陶正靖一人,路遇沈伯文,也只當他即便有才學,也才學有限,彼時雖互稱為友,實際上心理上卻並非平視。
不料結果卻……
沈伯文聽完這些話,睫毛微閃,垂下眼,輕啜了一口微涼的茶水,語氣沒什麼起伏,只道:「盡得真傳談不上,只是盡力不丟老師的人罷了,幸而五經魁的文章隨榜被張貼了出來,如若不然,我這個頭名,怕是要受不少議論。」
這番話倒是說得張荃啞口無言,半晌之後,才訥訥地道了聲是。
不過他心裡卻在嘀咕,怎麼感覺,眼前這個沈伯文,跟從前在書院裡一塊兒上課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了呢?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還當這人沒什麼脾氣呢,方才自己想到摯友的頭名落了空,才沒忍住刺了沈伯文一句。
想的就是反正他性格溫和,應該也不會怎麼樣。
沒想到自個兒居然還碰壁了。
沈伯文面上看不出什麼,只是心裡未免遺憾,一見如故的朋友,果然沒有那麼容易交到,這世上更多的,還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