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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47:33 作者: 成白社
    沈伯文遞上自己的身份文書,也就相當於准考證,負責檢查他的兵卒伸手接了過來,打開文書,照著對比眼前之人的相貌:身量高,面白無須,無胎記。

    對比完相貌之後,便讓他把考籃遞過來,隨即便一樣一樣地檢查起了裡面的東西,毛筆的筆桿是否是鏤空的,硯台厚度是不是過厚,木炭長度有沒有超過二寸等等,除此之外,還將沈伯文所帶的饅頭,燒餅等都掰成小塊,查驗裡面是否有夾帶。

    這位在檢查考籃的時候,另一位兵卒則是勒令沈伯文將衣衫除了,要檢查身上是不是帶了作弊的東西,不過相較於方才那位,這個人的語氣明顯不耐煩了許多。

    從原主的記憶當中,沈伯文早已知道了入場檢查的流程,他神色平靜,並不為此感到冒犯,這倒是讓正在翻來覆去檢查他衣物的兵卒抬起眼皮來多看了他一眼。

    不過看歸看,手底下查驗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放鬆。

    好不容易,總算檢查完了,這才放了沈伯文進去。

    這次他的運氣不錯,沒被安排到廁所旁邊的號房,離得反倒還挺遠,這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雖然讀書考試要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但臭號這種罪,能不受還是最好的。

    他循著號找到了自己的號舍,第一感覺便是小,狹小,約莫只比一平方米略大一點。進去之後,就更覺得小了,裡頭放著兩塊木板,也就是號板,分別用來塞入號舍兩側留出的上下磚縫之中,上面的當做桌子用,下面的則是被當做凳子,而晚上睡覺的時候,便把上面的號板拿出來,也擱在下面的磚縫裡,並在一起作床板睡覺的時候使。

    沈伯文將考籃放在地上,把下面的號板塞好,坐上去之後,又將上面的號板也放好,形成了一個小桌板,取出筆、墨、硯台,水注等一一擺在桌面上,最後,則是把掛在胸前的卷袋取下來,放在正中間。

    坐的端端正正,等待開考。

    ……

    考官們入場,將試卷一一發到考生手中,將考場封鎖,隨即便宣布考試開始。

    待在狹小的號房之中,外頭身披甲冑的兵卒們在外頭來回巡視,沈伯文不由得在心中苦笑,還真有點坐牢的感覺了,但是當考捲髮到手中的時候,他的眼中心中便只有這張試卷了。

    他將試卷展開,看向上面的試題。

    鄉試三場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首場,而首場的內容,則是八股文七篇。

    前三道中規中矩,而後四道則都是截搭題,十分考驗考生的破題能力。

    沈伯文見狀,壓力陡升。

    閉上眼略微思索了半晌,這才蘸墨動筆,在發放的稿紙上寫了起來。

    鋒芒畢露的字體漸漸出現在紙上,沈伯文時而眉頭微皺,時而鬆開,也不知寫了多久,直到旁邊傳來一陣肉粥的香氣,他才忽然從那種專注的狀態中出來,發現自己已是飢腸轆轆了。

    不得不將筆放下,小心地把寫滿了字的紙張收起來,壓在鎮紙下面,隨即彎腰從考籃中取出小火爐和木炭,還有讓周氏炒好的米,小心翼翼地將水燒開,把炒米倒了進去拌了拌,然後就這兩個進門時已經被掰碎了的燒餅吃了。

    簡單地用完這一頓,把東西原收拾好,沈伯文便繼續埋頭卷中,專心致志地答卷。

    待到夜幕低垂之時,他已經將前三道題都作了出來。

    一邊點上蠟燭,一邊用小火爐燒了點熱水喝,他還特意帶了個小蒸屜,用來熱食物。

    此時,他正專心地吃著就這水蒸氣熱了一遍的包子,一個是紅糖餡兒的,一個是肉餡兒的,他家娘子親自做的,味道極好,雖然在外頭的時候被掰成了幾塊兒,但還能湊合吃。

    好不容易填飽肚子,外頭忽然滴滴答答地下起雨來,沈伯文抿緊了唇,心道不好,忙將寫好文章的紙張蓋在油紙下面,然後從考籃中取出號頂,艱難地站起身,用小錘子,竹釘,還有衣杆將號頂掛在號舍前,試圖能藉此遮風擋雨。

    看這樣子,今晚是別想能繼續做題了,一來是怕自己遭了風吹雨淋,又一次得了風寒,再之也是怕雨水吹進來,打濕了紙張。而且,畢竟要連著考三天,還是要在頭一天保存好精力,也是為了第二天和第三天能有更好的狀態來應試。

    思來想去,他乾脆將紙張都收好,然後用油布包好,放在考籃當中,正經用來答卷的試題紙還放在卷袋當中,並沒有拿出來,沒有被雨水打濕的風險,不由得放心了些許。

    若是試題紙被打濕了,考試成績直接會被作廢,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收好東西之後,沈伯文又將燭台連同蠟燭放在地上,收起上面的號板,塞到下面與下面原本的那塊並在一起,取出枕頭放在靠牆角的地方,熄滅蠟燭,裹緊了衣裳,躺在號板上醞釀睡意去了。

    他閉上眼,還在想著後面四道題的破題之法,就這麼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號舍外頭的走廊中,巡邏到這裡的兵卒望了望裡頭,竟然連蠟燭都熄了,收回視線,又保持著原來的速度繼續巡邏,心裡頭卻在想著,一看這就是有經驗的考生了,知道頭一天晚上早點睡,保存體力。

    畢竟這些讀書人啊,一個個的身子都弱的很,每次鄉試都有幾個熬不過去最後病死的。

    這般想著,便漸漸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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