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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5:27:40 作者: 一顆大牙印
恰時地嘆一口氣,「行醫這麼多年,也是很少見到這麼能忍的傷者了。」
兩邊肩胛骨不說,身上還有一些其他刑具帶來的一些傷。
可要說最難處理的,還是他腰腹處的那一處刺傷,不知是不是寧王經常碰那處傷口的緣故,一個月了,都不見結痂。
顏荇聽著,眼眸深處落下一處黯淡,眼帘微微一閃,卻也只是點了點頭。
「姑姑的醫術,自是不用擔心。」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聽得春白又是嘆了氣,搖了搖頭:
「我倒是希望自己不會什麼醫術了,不然也不會碰上你和寧王這麼難纏的病人了。」
「你說說你,都讓你別喝酒多少年了,你聽進去半句了嗎?」
「還有,我要是不懂醫術,早就跟著寧王府那一老一小南下了,哪裡還用跟著你們要往西北走,那西北哪有江南養人的。」
「說到底,你也是真不嫌麻煩,把人送進去的是你,把人搞出來的也是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大抵是後悔了吧。
說來,到底是不該利用別人的真心,或許這就是反噬吧。
「辛苦姑姑了,您今晚早些休息吧。」
起身準備去外邊守夜時,又見春白以手撐著下巴,故意表現出擔憂地仰面朝她說道:
「寧王這傷嚴重呀,今晚怕是要燒起來嘍,也不知道鄭家那兩個馬大哈能不能照顧好人家寧王。」
顏荇知道春白的意思,也知道這是她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就不想給她半個眼神,頭也不回就出了門。
乍暖還寒下,連春日的夜都還帶著寒氣。
…
夜半,
裴湛果然是發起了燒,多日來的積鬱使他整個人忽然陷入了一種沉寂又迷離的錯覺,像是醒著,又像是夢著。
身上的寒意漸濃,使他慢慢強迫自己睜開眼,帶著半絲模糊,映入他眼底的是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道日日入他夢的身影。
果然還是在做夢呀。
今日在囚車外,她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後來她回來了,可也只是在屋外駐足了片刻就離開了,如今又怎麼會想著來看他。
他就從沒見過她這麼無情的人。
隨即那道倩影轉身朝他走來,裊裊一縷,是他曾經擁著入眠的身影。
他那胸腔內躁動的聲音,又混著他粗重的呼吸聲,擾他頭疼。
別過眼去,對上灰暗的牆面。
可隨著那半真半假的腳步聲靠近,裴湛還是側頭過來,想著這好歹也是他自己的夢,又有什麼不能看的。
醒來了見不到,難不成還不能在夢裡見他的顏顏嗎?
夢裡的周圍很暗,屋內沒有燭光,屋外也沒有月色,明明看不清她的臉,卻還是側著頭貪婪又細緻地看著她。
見她慢慢彎下身,替他額頭敷上了一塊涼水浸濕的棉布,又替他蓋好被角。
隨後便靜靜地背靠著他坐在他床邊。
綿軟的髮絲略過他的指尖,只帶著若即若離,讓他分不清真假。
想來是夢吧,只有他夢中的她才會關心他。
萬籟無聲,卻又有聲。
裴競的話語卻在他耳邊開始迴蕩,她與裴競之間有整整十年,他呢,他們之間一年都沒有。
從去年六月初見到今年三月底,滿打滿算,不過十月光景。
中間甚至還有三個多月未見。
這些日子,她怎麼可能愛上他。
況且,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連她的名字和年紀都不是真的,又還有什麼是真的。
顏荇…這才是她的名字,是裴競給她的名字。
他們的距離曾經那麼接近,但他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現在想來她當初連答應嫁給他,都是為了裴競吧。想她當初那麼輕易地說出是因為他救過她,她才喜歡他,其實是不是也是因為裴競呢?
難怪,她從不說愛他,難怪,她都不願意懷有他們的孩子。
忍不住想,他們那般親近時,她想的那個又是誰?
心中自嘲,果然只有他傻傻地就入了這相思局。
不知是不是燒得有些迷糊了,見坐在他身邊的人影準備起身的時候,裴湛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就像她曾經拉住他那般。
他當時留了下來,那她呢,會嗎?
會吧,畢竟這是他自己的夢。
可他之前的夢裡,她不還是頭也不回地走向裴競。
「別走。」
別走,哪怕只是暫時短暫地留在他的夢裡,他太想她了。
幸好,她又坐了下來,幸好,她這次沒有離開他。
…
伴隨著陣陣呦呦鳥鳴,晨曦見到陽光雨露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裴湛躺在床上,眼瞼微動,慢慢睜了開來。
燒退了下去,人也總算是清醒了過來,抬手撫額。
一愣,他摸到了昨夜夢裡的棉布,雖然如今幹了。
但…是不是意味著昨夜的一切不是夢?
「嘎吱」一聲,裴湛帶著點期盼地抬頭,卻見門口是端著臉盆的鄭域。
有些不死心,開口問道:
「這…棉布是…?」
「王爺,您昨夜發了高燒,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給您降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