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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7:19 作者: 三界掌燈使
程渡對B城不熟,但也看得出這家餐廳價格不菲,心中暗暗疑心今天是什麼日子?該不會是方知墨的生日吧……
如果是的話可就慘了,他可是什麼都沒準備啊。
方知墨卻一臉心情很好的樣子,不但親自布菜,還不斷催促程渡快吃。
程渡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忍不住問道:「後面還有節目?」
方知墨看他一眼,依舊不答:「快吃,吃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程渡:「……」
好不容易將那些精緻的碗碟清空,程渡胃裡有了食物,坐在暖意和香氣都恰到好處的車裡就免不了開始犯困。
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車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了,駕駛座上的人正撐在方向盤上盯著他笑。
「終於醒了?」方知墨道。
程渡看一眼腕錶,揉了揉眼睛:「啊……不知道怎麼搞的,覺得有點累。」
方知墨聽完,眼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伸出手颳了刮程渡的鼻子,推開門下了車。
程渡在心裡琢磨著那笑意,後知後覺地老臉一紅,暗道這小子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
車子還沒熄火,程渡拔了鑰匙往外一看,這裡竟然是清瀾溪。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過雪的地上銀光閃爍,整個樹林子都顯得靜謐極了。
程渡拔下鑰匙,剛要下車,卻又被方知墨推回了車上。
「怎麼了?」程渡莫名其妙。
方知墨指了指他那件單薄的西裝:「脫了。」
程渡:「……」
卻見方知墨從後備箱拿出來一個真空袋子,打開,拿出裡面的東西抖了抖:「穿這個。」
程渡哦了一聲,心裡暗罵自己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默默脫下西服,接過方知墨遞來的羽絨服穿上。
羽絨服是上次方知墨陪他來清瀾溪考察時穿的那件,厚厚的,上面還帶有方知墨身上的氣息,不是香水,是氣息。
程渡不知怎的老臉一紅,心虛地扒拉一下領口,想讓那個虛無縹緲的氣息遠離自己,但這氣息實在有些好聞,他糾結了半天,鬼迷心竅地把領口貼上了自己的嘴唇。
程渡做了半天心理鬥爭才算是收拾停當了,剛想下車,又被推了回去。
「……又怎麼了?」
「這個也穿上。」
方知墨手裡拿著一雙雪地靴,程渡接過來看了看,新的,是自己的尺碼。
這人什麼時候知道他的尺碼了?
……也是,都住一起了,看看鞋碼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程渡糾結地接過鞋子,推了推眼鏡道:「……謝謝。」
方知墨似是有些得意地扯了扯程渡腦袋上那毛絨絨的風帽,伸出沒帶手套的那隻手,對程渡道:「走吧。」
「……」
程渡受寵若驚。
溪水已經被雪覆蓋了一大半,只留下中間一道涓流仍在叮咚奔騰。
因為不知道冰層有沒有凍結實,方知墨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踩著我的腳印過來,程渡。」他一邊走一邊回頭道。
「嗯。」
程渡不是個怕冷的人,被方知墨牽著的那隻手已經熱得都快沁出汗來了。
他下意識地用大拇指抵了抵指端硬邦邦的金屬,頭一次覺得,從那上面傳來的溫度有些燙手。
一直走到還沒凍結的溪水旁,方知墨才放開了程渡,取下另一隻手套,掬起一捧水道:「學霸,你還記得這裡嗎?」
程渡不明所以地說道:「當然記得,上次咱們不是還來這邊考察過嗎?只不過那時候是在上面的那個高地上,沒下來。」
說到後一句的時候,他回頭指了指另一個方向的高地:「那時候我不是還把規劃圖……」
聽到這裡,方知墨長長地嘆了口氣,神情寥落:「不,你不記得了。」
程渡:「啊?」
方知墨捏了捏拳,重新牽起程渡的手。
他的手有些浸過水的冰涼,但程渡這會兒渾身冒汗,倒覺得握起來挺舒服。
只聽得方知墨低低地說道:「二十二年前,有兩個小孩兒曾經來過這裡。」
程渡:「小孩兒?」
「對,一個小病秧子,一個小眼鏡。其中的那個小眼鏡,他買了整整一個攤位的柳條魚,放生到了這條溪水裡。」
方知墨捏了捏程渡的手,抬起頭看向天空,緩緩道:「你知道當時的小病秧子在想什麼嗎?」
程渡推了推眼鏡,道:「想什麼?」
「他在想,這傢伙真傻啊,鞋子都打濕了,回去肯定會不舒服的。」
方知墨笑了笑,斂下睫毛道:「可是小眼鏡不在乎,他一群一群放得很認真。」
程渡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微笑道:「這孩子的心地還真是善良。」
方知墨聞言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是啊。那時候小病秧子就在想,世界上的人分了三六九等,小眼鏡該是那最高的一等,捨己為人、以身飼鷹的那種。」
程渡樂道:「這麼誇張?」
方知墨笑道:「就是這麼誇張。那些柳條魚可是價值8個大洋,那時候小眼鏡的生活費都沒有8個大洋那麼多吧。」
程渡道:「是嗎,那後來呢?」
「後來,小眼鏡果然吃了一個星期的蘿蔔青菜,小病秧子就想,那些東西打死我都不會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