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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7:19 作者: 三界掌燈使
    韓巍更是客套:「哪裡的話,嚴總才是海量,下次還得和他拼一拼。」

    「那行,要不周六我湊個局?」程渡想試著探探底,昨天還談得好好的,今天嚴起亭卻開始另謀他路了,肯定是無風不起浪。

    如果韓巍約不出來的話,那麼這裡邊兒肯定就有什麼變數了。

    「老弟說得是,但是周六碰巧我有事兒,改天吧。」韓巍依舊是笑呵呵的。

    程渡聽著「改天吧」這三個字就知道裡面有文章,試探道:「那周日?」

    韓巍呵呵笑道:「周日好像也有安排,改天,改天吧。」

    那邊只說改天,卻沒說具體日子,程渡便大概可以確認了,於是和對方又客套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但讓程渡不明白的是,明明昨天席上還談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有變故了呢?

    程渡想了想昨天席上韓巍對方知墨的恭敬態度,猛地感覺到這件事的關竅,還得是在方知墨這裡。

    *

    方知墨知道程渡會來找自己,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他才剛到辦公室沒多久,就接到了程渡打來的電話。

    方知墨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臉有點兒發燙。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來,覺得冷靜點兒了,這才搶在掛斷之前趕緊接通了:「……程渡。」

    沒成想這兩個字剛說出來就破音了,方知墨皺眉吸了口煙,放在菸灰缸里摁滅了。

    程渡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嗯,是我。昨天沒跟你說一聲就走了,不好意思啊。」

    聽見這個聲音,方知墨的喉嚨有些發緊。他閉了閉眼,清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風輕雲淡:「……昨天的事沒關係,什麼時候有時間,出來喝一杯吧。」

    「我倒是無所謂,最近一直在弄土地的事,應酬倒是不多,什麼時候都可以。」

    程渡的聲音聽起來太正常了,正常得讓方知墨火大。

    昨晚的事兒就這樣過去了是吧?

    敢情我是白給人調戲了?

    還是說這是學霸你一向慣用的手段?

    想到這裡,方知墨有點火大,但又沒理由直接發出來。他只好儘量維持著清冷平穩的聲線,開口道:「那行,要不就今晚吧,咱倆都是老同學了,別太正式,酒吧就行。」

    方知墨說到「咱倆都是」的時候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詞,果斷覺得還是用「老同學」比較合適。

    程渡倒是沒聽出來他的糾結,說道:「行,就找個靠近你們那邊的酒吧好了,我這邊時間比較靈活。」

    方知墨想了想:「沒事,我知道A區有個清吧,挺出名的,叫做七葉,去那邊吧。」

    七葉酒吧的確挺出名的,在A區屬於類似於地標的存在,兩個人過去都很方便。

    「行,那晚上見。」

    「晚上見。」

    方知墨掛了電話,想起昨晚收到的消息,翻出通訊錄給方若寒發了個簡訊:[晚上不去了。]

    那邊半天沒回。直到午休時間,方若寒才回了一個:[?]

    方知墨:[不是說晚上喝酒嗎?我有事兒不去了。]

    方若寒:[我沒找你喝酒啊,這幾天在部隊呢,剛拿到手機。]

    方知墨:[……]

    方若寒:[?]

    方知墨:[沒事,發錯人了。]

    方若寒:[……靠,我從哪撿來的智障弟弟。— —凸]

    方知墨沒再回,直起身眯縫著眼看著窗外。

    B城的冬天總伴隨著霧霾,遠處灰濛濛的天空讓人一眼無法望穿,即便是在最光明的正午時分,陽光也無法穿透厚重的陰霾到達地面。

    手指隔著布料在手機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這是方知墨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做了十多年的朋友,這還是補潯第一次說謊騙他。

    為什麼?

    怎麼處理?

    方知墨佇立良久,撥通了補潯的電話。

    「餵?方小墨?」補潯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似乎有些意外,「這個點兒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沒什麼事兒,就是跟你說,我晚上還有其他事兒,就不去喝酒了,你們三玩好。」方知墨道。

    補潯那邊很久沒說話,似乎在斟酌著語句。

    方知墨既沒有掛斷,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待著那邊的反應。

    良久,補潯開口道:「好的我知道了。」

    方知墨並不意外:「嗯,那我掛了。」

    「好,再見。」

    「再見。」

    方知墨掛斷電話,再次從抽屜里摸出來一根煙,慢悠悠點上,深吸一口,皺起了眉。

    補潯不傻。

    相反,他還很聰明。

    他知道有些話不能明著說出來,說出來,就斷了。

    方知墨想起這些年,每次提到婚姻的時候,補潯總會笑著說「等你結婚了,我也就結了,我要和你一起結婚。」

    方知墨又想起補潯說這話的時候,總會指一指他自己的鼻子,然後再指一指方知墨的鼻子,神情飛揚,唇角含笑。

    方知墨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這麼多年了,也該看出來這裡面的良苦用心了。

    可惜他這輩子,除了程渡,從沒想過別人。

    方知墨在心裡嘆了口氣,關上窗。

    鼻尖傳來嗆人的煙味,方知墨回過神,深吸一口,感受煙氣一絲一縷地粘在肺葉上,纏繞過每一個細胞,然後又絲絲縷縷地抽離,留下罪證一般的淡淡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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