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謝謝。」鼻音濃重的男音道了聲謝，聽起來卻像是豬在叫。

    「為什麼來這裡？」齊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根煙。

    「談生意。」他聳聳肩，男人來聲色場所還會幹什麼？

    「喔？你不知道這裡是有名的男同俱樂部？你不知道那個姓曹的是圈內出了名的變態？」

    燕重樓搖搖頭，要是知道他還會在這裡？

    「不知道。」

    齊焰深深看了他一眼。「……最近好嗎？」

    「好。你呢？為什麼在這裡工作？」

    「……這裡比較適合我。」齊焰捻熄菸頭，走到吧檯倒了一杯酒和一杯飲料。

    他把飲料遞給了燕重樓。「喝了它，能醒酒。」

    燕重樓看著飲料皺眉，這人怎麼這樣？叫人喝醒神飲料，他自己卻一口一口地品嘗美酒。

    「喔。」半信半疑地將飲料一飲而盡，燕重樓的眼睛忍不住發光，這東西聞起來不怎麼樣，可是喝起來卻不錯，一杯入肚，酒意已醒了八分。

    「真不回去嗎？」無意間，他挑起了七年來的疑問。

    「……能回去嗎？」齊焰一句話就把他堵得無法回嘴。

    那語氣，卻是道盡了當年他被趕出來的淒涼。可是，別人就不淒涼了嗎？

    「其實……其實齊媽媽這幾年很想你呢。唉，人心都是肉做的，怎麼說你都是她唯一的兒子呀。」

    「只怕見了現在的我，她會更傷心吧？」齊焰揚嘴一笑，滿是自嘲，但也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道為什麼，燕重樓總覺得歲月很不公平，他只能停留在平凡的階段，而齊焰，卻是愈來愈充滿致命的吸引力。

    「……那你有什麼打算？」

    「不談我，談談你吧。你在做藥廠的業務員嗎？」

    燕重樓輕輕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曹醫生每年都會用同樣的手段，在這裡誘jian像你這樣剛入社會工作的小毛頭，以後小心點，並不是高知識分子就會比較有道德意識。」

    「既然知道他不是好人，又為什麼要讓他為所欲為？」燕重樓怒吼。

    「開門做生意的，有錢就是大爺。」齊焰倒是好笑地看著他，繼而俯身向前摸摸燕重樓的頭，「……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絲毫未變。

    「什麼？」燕重樓一時意會不過來。

    「……一樣的蠢。」

    燕重樓白皙的臉蛋一下子漲得通紅。

    哼，本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分上，才剛決定以後要對他好一點的，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喂，你別太過分喔，姓齊的！」

    「這樣才像你嘛，剛剛你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連我看了都想笑。」說著說著，齊焰當真在他面前大笑起來。

    燕重樓看得目瞪口呆。該死！他笑起來好帥！

    呃……等等！好帥？燕重樓忍不住甩甩頭，這是什麼驚世駭俗的想法？縱然齊焰當真比他帥，他也不能自動示弱。

    「算了，我不該對你這種人有所期望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子，血好像止了。

    「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

    「不需要，我自己會坐計程車！」

    結果他還是上了齊焰的車，不是他不爭氣，實在是方圓一公里內居然不見半輛計程車！

    雖然這裡算得上是台北縣比較偏遠的地方，可好歹也是風月場所，一般風月場所的計程車不是最多的嗎？

    這個理論在他等了半個小時，依然等不到一隻小貓時自動從腦海里剔除，並且自動自發地上了齊焰的車。

    「為什麼這裡沒有半輛計程車？」

    「常在『Man’s Night』出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通常出入都有專車接送，而且他們極度重視隱私權，所以，這裡是禁止計程車出入的。」

    「禁止計程車出入？」這也太誇張了吧？

    「有些人的特權不用白不用，況且，那些人可是非常怕被人家知道他們的癖好。」

    「……」燕重樓雖然有些驚訝，可是這是事實，哪一國的大人物敢讓人家知道他們喜歡跑牛郎店？

    車子已經開出店家視線所及範圍，燕重樓才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猛然跳起來。

    「你就這樣載我回家，店裡的工作怎麼辦？你可以蹺班嗎？」要是因為這樣而害他被老闆炒魷魚就不好了。

    「沒關係，店裡的人會自己應付的，不需要我操心，況且我今天去只是視查一下店內情況，並不是有我的客人要接待。」

    「你很大牌？」聽起來怎麼好像是很大牌的樣子。

    「不是大牌，我是股東，嚴格來說，算是半個老闆。」齊焰緩緩吐出一口煙圈，輕易地說出令人震驚的事實。

    「啥！」齊焰不但在牛郎店工作，而且還是半個老闆？

    「有什麼好訝異的？」齊焰笑問：「我本來就不太喜歡當人家的員工，有機會就入股成為老闆不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照這樣看來，齊焰似乎有意把這個工作當成自己的事業來經營了？

    燕重樓忍不住皺眉。

    「這份工作，真的讓你這麼開心？」

    「……身邊都是一樣的人，至少我沒有壓力，而且活得自在。」

    「聽起來，好像以前的你不是你一樣……」

    「沒這麼嚴重，只是，偷偷摸摸的感覺並不好受。」

    「可以給我你的名片嗎？我是說，以後我們可以出來喝一杯咖啡，至少我可以告訴齊媽媽你的近況。」

    「……最好不要，也沒這個必要。你家到了。」

    燕重樓下車後看著呼嘯而去的跑車，那小子還是喜歡開名貴跑車，還是一樣長得招蜂引蝶，只是……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就連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一樣了。

    第八章

    「你看你看！那個小子居然沒事耶！」

    「怎麼可能？那曹色魔怎麼可能放過他？」

    「慘了，我的一千塊沒了。」

    「一千塊算什麼？我可是把這個月的零用錢都押進去了耶！嗚……血本無歸呀！」

    「別太早下定論了！說不定他早就被吃了，只是裝作沒事罷了。」

    「會嗎？不太可能吧？聽說被男人……過後，隔天都會痛得下不了床呢！」

    「你懂什麼？有些人的適應能力就是特別好你懂不懂？」

    「唉，我們在這裡瞎猜也不是辦法，你們說要不要派個代表去問問他昨晚的情況怎樣？」

    「咚！」拳頭擊倒物體的聲音傳來。

    「笨啊！這樣他不就知道是我們故意要陷害他的嗎？」

    「嗚……那我們要怎樣才能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被怎樣嘛！」

    「對啊！對啊！那可是攸關我們的賭金呢！」

    一群男人吱吱喳喳的，還以為他們的聲音很小，別人都聽不見呢。唉，這是燕重樓怎麼想都想不到的情況。

    「別在意，新人是這樣的。」唯一跟他比較有得聊的老劉跑來安慰他。

    「可是這也太過分了。」

    老劉奇怪的眼光把他從頭審視到腳。「不過，你真的沒被怎麼樣嗎？」

    「去你的！」燕重樓一拳揮過去。

    「唉唷！我是關心你嘛！再說我也沒下注……」

    「喝！這麼說，你是知情不告囉？」

    「不是這麼說……我只知道曹醫生名聲很差，我不知道他對男人有興趣啊！我是冤枉的呀！」

    「最好真是這樣啦！」他從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不過，如果你真的沒被怎麼樣的話，那不就代表生意也吹了？那生日禮物怎麼辦？離下個月五號只剩二十幾天了耶！」

    「看來，只好再想辦法了……」

    攤開報紙，琳琅滿目的工作機會展現在燕重樓眼前。他推了推厚重的鏡框，仔細地找著比較能賺錢的副業。

    嗯？好眼熟的店名啊……盯著那上面的電話號碼，燕重樓的腦海中突然有一種想法。

    聽說在這種場所當服務生的話很好賺，而且齊焰是那裡的老闆，如果真有人對他不利的話，找他就好了……更何況，他還可以順便了解一下齊焰的生活以及工作環境，如果真的不好的話，再拉他一起走也不遲！

    他這人做事向來很有行動力，上一秒才下決定，下一秒馬上採取行動！

    於是，燕重樓撥起電話。

    「餵？請問是『Man’s Night』嗎？你們是不是要雇用男服務生啊？是啊、是啊……好，那我晚上過去囉。」

    在求職欄上，「Man’s Night」寫的是普通餐廳在征服務生，不過，恐怕很少人知道這裡其實是掛羊頭賣狗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