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所以中後衛到底在幹什麼？邊路的助攻又在哪兒？」

    柴玖用拇指蓋頂開打火機，動作十分嫻熟地點著了煙。男孩們驚訝地盯著他，只見他歪頭深吸了一口，然後用食中兩指夾住煙，吐著煙圈說道。

    「陣型鬆散，隊伍凌亂，攻守不明，跑位隨意，配合垃圾……技巧一點看不見，戰略部署完全不存在……」

    弗萊德以及身旁的男孩們，或許就是在那一刻起崇拜上柴玖的。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披著件不合身的校服，下身穿著布料劣質滿是破洞的爛褲子，腳上是雙舊得看不出顏色的破球鞋。明明是窮困潦倒的打扮，卻在男孩子們的眼裡，營造出了灑脫不羈的感覺。

    他會踢球，會抽菸，在混混遍布的體校念書，看起來很瘦卻體能強悍得像個怪物……

    在自帶了濾鏡的男孩們的眼裡，簡直——

    man得一塌糊塗！

    ——之前都是我們不好！我們道歉！你千萬不要在意！以後我們天天請你吃零食！

    男孩子們圍在柴玫的座位旁邊，提著糖果和巧克力。

    ——小玫，你哥哥他收不收徒弟呀？

    柴玫被這突如其來的殷勤，弄得格外的茫然無措。

    ——小玫，你哥有電話號碼嗎？我們要拜他為師！

    ——小玫小玫，你一定要在你哥面前多說我們的好話呀！

    女孩趴在桌子上捂住了耳朵。

    笨蛋哥哥。

    一開始還只是七八個人，後來越來越多，多到叫人受不了。

    柴玫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什麼時候，竟然成為了全民偶像。

    ——前輩什麼時候比賽！我們後援隊已經做好橫幅了！你看這個T恤怎麼樣？霸不霸氣？能不能給前輩增長氣勢？

    ——下周前輩好像有聯賽誒！我們幾個打算翹課！小玫姐幫忙給兄弟們打打掩護唄？

    ——哇塞！前輩昨天那場球太帥了！那個射門姿勢超酷！

    而那所小學也就是從那時起掀起了足球熱，在某個吞雲吐霧的老煙槍背後指點下，竟然還有模有樣的搞起了足球隊。這些男孩子們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在大約兩三年後，都努力地憑藉著出色的體育成績，考進了那老煙槍所讀的體校。

    只是……

    那個叼著煙的少年，卻再也不復存在了。

    「季少季少。」十六歲的翟豹還是個兩百斤的胖子，他一手拍著同樣十六歲的季汩的肩膀，一手舉著張入場票興奮地嚷嚷道，「瞧瞧瞧！我今天手氣旺到爆誒！買可樂抽獎，居然抽到了兩張球賽門票耶！」

    「你不是不喜歡足球麼。」季汩被他那胖手拍得肩膀生疼，有點無奈地說，「還有，不是叫你不要再喝碳酸飲料了，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嘿嘿嘿……忘了。」翟豹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可是話說，抽到了球票不去看好浪費的誒，而且聽說這場挺好看的，是那個啥啥隊對那個啥……哎呀反正就是超厲害的，好像裡面還有個叫『碩鼠』小子，挺牛掰的啊。哎呀，季少你就賞個光唄，你也知道我姐最近心情抑鬱，我也不好招惹她……」

    「不行哦。」季汩遺憾地搖搖頭，「你難道忘了，今天叔叔要開酒會宣布訂婚，晚上誰都不能缺席。」

    「哎呀！是啊……怎麼把這茬忘了。」翟豹懊惱地拍拍頭。

    或許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麼奇妙，許多時候，我們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隨隨意意地邁出一隻腳，便會不自覺地走向不同的結局。

    很多年後季汩想，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去叔叔酒會，而是邁入了體育館去看了那場比賽又會怎樣？

    他會不會提前遇到那個少年，看到十四歲的他曾經張揚，怒放，恣意縱橫的樣子。

    那時的他們，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

    「下次再來看吧，」季汩微笑著，幽默地打趣道，「反正你那個『碩鼠』也不會隨便被貓吃了。」

    「嘿嘿，碩鼠碩鼠嘛。」翟豹沒心沒肺地笑著講道，「不都說那個啥，碩鼠……猛於虎來著？我看能反過來把貓吃了也說不定呀哈哈哈！」

    無心之言，一語成讖。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回歸主劇情，會有貓先生和小鼴鼠的互動和車（久不開車的船長是時候來一發了）。。儘管迷弟出沒，不過不會威脅到貓先生鐵一般的地位噠，在小鼴鼠眼裡諸如弗萊德之輩如今再帥，也照樣是當年的小屁孩哈哈哈。。

    第43章 餓了

    74.

    弗萊德無法將記憶里的那個人, 與現在這個跌入泥潭的小丑聯繫在一起。

    「前輩, 太叫人失望了。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 都是這麼難看。」

    柴玖蹲在樹下愣怔著，目送少年一點點遠去, 然後垂下眼帘。

    ——不拔劍，是因為心中有著不可出劍的『道』嗎？

    他的髮絲還滴著水, 一點還未乾的泥水從順著他的褲腿，流進鞋子裡。

    真的, 很狼狽呢。

    啪噠一聲，一個足球冷不丁地彈到了小鼴鼠的面前。

    「弱雞。」

    那個人說。

    抱著膝蓋發呆的小鼴鼠，茫然地抬起了頭。

    是大衛。

    「哪裡來的黃毛小鬼，整天沒事幹給自己加戲。朱庇特的人都這麼閒麼？」

    他抱著胳膊望向弗萊德離去的方向輕蔑地說，轉過頭瞥了一眼地上的柴玖, 又是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