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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4:30 作者: 荷蘭船長
「找你很久了,還他媽給老子躲?」
柴玖蹲在牆角抱著頭默不作聲,身子卻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
他太清楚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了——這也正是他輕易不願踏出校門一步最大的原因。
「都他媽快年底了,你小子是打算什麼時候還債?」
那為首男人揪著他的頭髮,像拎小雞似的將他從地上生生拽起來按在牆上。
「是誰他媽年初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的求老子放貸,好給你那半死不活的臭老娘兒們交醫藥費的?誰啊?說話呀——你小子現在是聾了還是死了?」
柴玖被人揪著領子劇烈地搖晃了一陣,對方還嫌不滿意似的,啪地給了他一個嘴巴。
「……」
柴玖被那耳光打得半邊臉都木了,耳邊嗡嗡直響。
「……我。」
「問你話呢!啞巴了!裝什麼傻!」那旁邊的瘦高個是個沒什麼耐心的急性子,跳起來每問一句話便照著柴玖的膝蓋猛踢上一腳,直到這少年站不住身子跪倒在地。
「獎學金……獎學金明年就能拿到了,春天的時候……一定能還上。」
柴玖的肚子挨了一腳狠的,頓時感覺胃有些反酸水,他艱難用有些啞得嗓子解釋。
「艹你小子嘴裡能有個准信兒嗎?年初給老子說立秋還,現在都他媽入冬了!老子別說錢影了,連個響都沒聽見!」
「那是……」因為……柴玖捂著肚子冷不丁吸了一大口涼氣。
他很早就申請了獎學金,也原本早就該拿到手的,只是那時候被還在位的李主任否決了,無論申請多少次就是不通過。
——你這個垃圾、渣滓!社會的蛀蟲!學校的資源是叫你這種人隨便浪費的嗎?
柴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年紀足以做他母親的女性,會說出那樣刻薄無情的話,他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可是……老師,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少年懇求,甚至不惜捨棄自尊,自揭傷疤,「我的家裡很困難,我真的很需要,您可不可以先……」
女人抽著從吸菸的學生手裡繳來的煙,透過厚厚的玻璃鏡片冷冷地打斷了
——你當這是什麼地方?辦公室不是菜市場別在這裡討價還價,這點規矩都不懂麼?窮人家的小孩就這點家教嗎?想哭窮賣慘的話,現在滾出去參加選秀節目不是更好嗎?
為什麼?
年級前三的學生,有資格申請獎學金,這難道不是明文的條例麼?
少年的委屈感和困惑感填滿了整個胸膛。
所以,為什麼呢?為什麼明明在靠著本事索取自己贏得的東西,卻要可憐兮兮地好像在乞討一樣?
為什麼啊?為什麼要那麼卑微?為什麼那麼努力的爭取過了卻仍舊一無所獲?
可是媽媽……媽媽還在醫院冰冷的病床上戴著呼吸機,他卻沒有錢叫她住好一點的病房。妹妹……馬上就要念初中,他卻拿不出一筆能送她去好學校的擇校費。
柴玖沒有拿到那筆錢。
而下一次申請獎學金,卻要等到第二年的春天了。
「沒錢是吧?揍他!」
少年被踹倒在地,他護住頭和肚子,蜷縮成一團以減少挨打的面積。
那些拳腳如同雨點似的落在身上,叫他的眼前一片虛影。
好疼啊,媽媽……
他的胃終於支撐不住,在一陣翻江倒海中『哇』地一下吐了出來。
這或許不是壞事,至少叫那些打他的人隨即紛紛散開了,都嫌棄會弄髒自己的褲子和鞋。
柴玖的思維飄飄忽忽地到了很遠的地方,他回憶著母親的面孔以求得一點精神的慰藉,卻沒有料到腦海里會浮現出季汩的臉。
那一天也是這個樣子吧……
奇怪的是,他早已經記不住那天欺負過他的任何一個人的臉,卻唯獨記得那個從陽光下走來的人。
他記得季汩那天穿著的校服是什麼款式,繫著的領帶的是什麼顏色,別著的繡章是什麼花紋,戴著的手錶是什麼樣子。
他記得季汩的襯衫的紐扣扣了幾個扣子,校褲的褲腿卷了幾層,球鞋的鞋帶打了幾個結。
他還記得季汩領口若有若無的香水味由風傳達給他時,他的大腦皮層觸電了幾次;他還記得季汩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是每分鐘多少。
他總是記不住那些繞口的英文單詞,記不住長而又長的古詩文,反反覆覆抄抄寫寫背了又背。
可那些有關季汩的,細枝末節的東西卻根本無需記憶便自動閃現。
為什麼美好的東西總是要有保質期呢?
如果那一天他沒有推開那扇門會怎麼樣?
那麼一切的一切都不會被推翻了,他將帶著那一點點好的回憶終止人生。
儘管回憶里的人展露出的美好是虛假的,儘管那個人最真實的樣子是有多麼的狼狽不堪,都將在他的生命里止步了。
那不是很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大概是我的文里挨揍次數最多的攻了,還有就是泥萌這群喪病的傢伙居然想聽我語音開車,真是太可啪了。。不過話說回來,下章臍橙吃麼?
第12章 高級動物
25.
下雨了。
EVIL的的冬季雖沒有夏季那麼炎熱,但天氣總是濕潤而多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