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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3:48 作者: 秋夜雨寒
    安悠若看著蘇蓮蓉,想要說什麼,卻只是嘆息一聲,然後才慢慢的說:「隨你吧,愛情這玩意最是勉強不得,而且也完全沒有道理可講,愛或者不愛,也許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不過,我還是要最後再說一遍,古江南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他只是不擅長把事情做在面上。」

    蘇蓮蓉沒再說話,再次把目光投向玻璃牆內。

    「好了,既然這樣,我去找田海生,你還要在這兒陪一晚嗎?你的體力恐怕不支吧,要不你去附近的賓館先住下?」安悠若輕聲說。

    蘇蓮蓉搖了搖頭,淡淡的說:「累了,就在這兒稍微合眼休息一下,沒事的,暫時我哪兒也不想去。你去忙吧。」

    安悠若想了想,說:「這樣,如果你覺得累了,就去我的病房休息,那兒是我的獨立病房,除了我沒人可以隨便出入,這是鑰匙,裡面除了我休息的病床外,還有一張陪伴人休息的床,很乾淨的。」

    蘇蓮蓉輕輕點點頭,接過鑰匙,卻沒說話,神情有些倦怠。

    安悠若嘆了口氣,離開,臨走在玻璃牆外站了一會。

    坐得久了,蘇蓮蓉覺得點冷,她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任何自己的物品,已經說過不會再回去,而且那些衣物也不是她自己的錢買的,她不想再和古江南有任何的聯繫,倔強著,委屈著,想要恨他。

    走廊里有隱約的腳步聲,驚醒了靠在椅背上合目休息的蘇蓮蓉,她下意識睜開眼,向走廊盡頭看,是個陌生人,應該是哪個樓層病人的家屬剛好經過,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望。

    她以為----

    是啊,她的語氣那樣冷漠不屑,那樣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他怎麼可能這樣不知趣,再來打攪她?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驕傲到不屑表現出他的受傷。

    縱然古江北那樣屢次的挑釁於他,他也只是淡淡的應對,甚至不抱怨。縱然安悠若那樣以不堪的生活嘲笑他,他不過是保持距離。

    他不會再來打攪她,如果她說她討厭再見到他,他就一定不會死纏爛打,他不是那種人,縱然他真的喜歡她,也只會安靜離開。

    蘇蓮蓉突然間覺得委屈的厲害,淚水奪眶而出,無聲的滴落在衣服上,走廊里有一陣冷風吹過,她下意識收緊雙肩,起身,走廊里的燈不夠明亮,光線有些暗,她突然想出去走走,有些害怕這種莫名的寂寞和委屈。

    走出醫院,沿著街道慢慢走著,沒有目的。街上還有行人,車輛,還很熱鬧,人行道上也有些相伴而行的戀人挽著胳膊甜甜蜜蜜。蘇蓮蓉一邊看著街上的風景,一邊慢慢的走著,直到累了,一抬頭。

    視線的盡頭是一家她來過的咖啡館,櫻側。

    猶豫一下,她輕輕推門而入,咖啡館是通宵營業的地方,這個時間,裡面沒有幾個客人,咖啡的香氣撲鼻,有低低的音樂聲在耳邊慢慢的流動。很舒服。她上次和古江南一起喝咖啡的桌子沒有人坐,窗戶上有層薄薄的水汽,是室內室外溫度落差所致。

    坐下,有些憂傷的看著窗外,隱約對面是古家的寫字樓。

    「姑娘,想喝杯什麼?」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

    抬眼,是一個中年女子,眉眼乾淨,笑容溫和。

    「謝謝。一杯咖啡。」蘇蓮蓉微微笑了笑,對方的年紀和穿著不太像是服務生,「您是?」

    「我叫桑月,是這兒的老闆。」中年女子溫和的說,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蘇蓮蓉,神情有些猶豫,好久,才輕輕的說,「長得是很像,神情也有些相似,只是,----如何稱呼?」

    「我叫蘇蓮蓉,可是,----」蘇蓮蓉有些意外,「我以為,這家咖啡館的老闆是個男的,因為大家說,說這兒的老闆喜歡著這牆上掛著的那幅畫上的女孩子----」

    桑月看了看牆上的畫,笑了笑,說:「大家說只是大家說,這牆上畫中的女子叫葉凡,你有沒有覺得你和她長得很像?」

    蘇蓮蓉看了看牆上的畫,沒有說話。

    桑月輕聲吩咐服務生上了咖啡和點心,微笑著說:「也是有緣,今天我請客,反正也無事,一起說說話。你和畫中的女子長得很像,她叫葉凡,我剛剛說過,這幅畫是偶然所得,畫上日期是三十年前,不過,這個日期是作畫的時間,如今畫中人,和作畫之人已經全都離開,不過,這畫之人卻是幸福的,有人如此眷戀。」

    蘇蓮蓉輕輕一笑,雖然對桑月和她聊這些不太明白,可還是好脾氣的聽著,聽一個幸福的故事,總好過獨自悲傷。

    「能夠遇到合適的人不容易,要學會珍惜。」桑月突然溫和的說,「我是個過來人,從你眉眼間可以看到受傷的痕跡,蓮蓉是吧?感情中沒有輸贏,要學會接受,而不是拒絕。」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畫中女子的福氣,有人這樣眷戀在意。」蘇蓮蓉苦笑一下,「用了這麼久的時間把她藏在心中,有了這櫻側最美好的浪漫。」

    桑月微微一笑,輕聲說:「那是世人誤會。比如說,你一直以為這兒的老闆是個男的,那只是我的男朋友,他偶爾會過來,他自己有一家小的家常菜小店,味道不錯,有時間可以過去嘗嘗。至於這畫,並非痴情男子所做,而是一位叫曉芬的女子所畫,她是幾十年前非常出名的一位啞女畫家。這是她的個人藏品,我喜歡,便尋了來。」

    蘇蓮蓉有些好奇的看著桑月,原來聽到的和看到的,真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除非真的知情。「竟然是這樣。」

    「呵呵,是不是聽著不如世人傳聞浪漫?」桑月慡朗的一笑,溫和的說,「不過,這櫻側確實有著浪漫的故事,它是為了成全另外一段浪漫而存在。外面的櫻花樹移自曉芬的家鄉,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守候另外一個約定。某一日,會有浪漫兌現。」

    第229章

    蘇蓮蓉喝了口咖啡,味道醇厚,點心做得精緻,入口香醇。

    「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人不肯休息。」桑月突然嘆了口氣,用桌上的紙巾擦拭著窗戶玻璃上的水汽,隱約,窗外黑暗一片,但偏偏可以一眼看到古家寫字樓上一個窗戶上的明亮燈光。

    蘇蓮蓉的心一跳,臉色微微一變,那間辦公室是古江南的,石墨曾經指給她看過,就那麼一次,她就牢牢記住了。

    「那應該是古家的寫字樓吧?」桑月似乎是無意的說,「在這兒開咖啡館也有些時間了,也眼見這個家族的起伏,三年前,這兒差一點被夷為平地,要債的人將各種單子和標語刷了滿牆,幸虧家中還有一個爭氣的,硬是撐了下來,偶爾也會過來喝杯咖啡,我印象中,好像總是極少睡的。」

    蘇蓮蓉抿了一下嘴唇,「也許不一定,畢竟有安家的幫助。」

    桑月淡淡一笑,隨意的說:「商場最是無情。那裡會真的幫忙,不過是有利益可得,這古家如今的掌權者也是一天一天被現實逼出來的,哪一天不是活在水深火熱中?如今看他談笑人前,當年也曾無助人後,唉,這人呀,若想知道真實,除非是當事人。」

    蘇蓮蓉沒有說話,低頭看著眼前的咖啡杯,有裊裊熱氣。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要辦,就先告辭了,你慢慢坐。」桑月笑笑說,起了身,攏了一下身上的披風,身形有些單薄,但腰肢柔弱,笑容溫暖。

    蘇蓮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恍惚。

    蘇蓮蓉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六點,剛一回到重症監護室外,安悠若就匆忙迎上來,臉上帶著驚慌的表情,聲音中有些哭泣的聲音,不知所措的說:「你去哪了?!浩民出事了,半個小時前他的心跳突然停止跳動,一直在搶救----」

    蘇蓮蓉臉色一變,看到田海生一臉疲憊站在重症監護室外,她立刻走上前,還沒說話,透過玻璃牆看到裡面,幾個醫生忙成一團!

    閔浩民絕對不可以出事,絕對不可以!

    蘇蓮蓉只有一個念頭,閔浩民不可以死,他必須活下來!

    「我要進去!」蘇蓮蓉聲音有些啞,缺少休息讓她的眼睛裡有些隱約的血絲,氣息也有些倦怠。

    田海生猶豫一下,蘇蓮蓉已經匆忙走向更衣間換好了消毒後的專用衣服,他示意門口的護士讓她進去,而裡面,幾個醫生似乎已經放棄了搶救,面色沉重的從床前走開。

    有護士已經打算關掉儀器,見慣了生死,已經有些麻木。

    「等一下,讓我試試!」蘇蓮蓉阻止準備關掉儀器的護士,「他不能死!他的數據雖然歸零,但是,讓我再試試。」

    「可是----」一個護士輕聲說,並且看了一眼其他幾個醫生。

    「聽她的。」田海生也緊跟著換了衣服走了進來。

    護士立刻閉嘴,退到一邊。

    蘇蓮蓉站在病床前,靜靜看著躺在床上氣息全無的閔浩民,有一刻大腦空白,靜想,卻不知如何下手,甚至想不起如何做恢復心跳的姿勢和手法。周圍靜到只有儀器單調而幾乎不可聞的運行聲。

    突然,這安靜中,蘇蓮蓉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緊張而慌亂,仿佛瞬間,她突然深深呼吸,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聆聽著自己的心跳聲,並且讓這種心跳聲慢慢的歸於平靜,仿佛安睡的嬰兒的靜靜心跳,安穩踏實。

    然後,她雙手按壓在閔浩民的心臟部位,放棄已經不太想得起來的節奏和手法,熟練的按壓著閔浩民的心臟,順著自己心臟跳動的節奏,平靜,不絕望,不期望,感知著自己的心跳,仿佛看得見它充滿活力的跳動著,新鮮的血液靜靜的在血管中流動,流向心臟。

    「她,這樣不行,節奏不對。」一個小護士輕聲說,聲音雖然很低,但在安靜的空間裡卻有些突兀。

    「閉嘴!」田海生低低斥責,瞪了小護士一眼。

    小護士嚇得立刻緊緊閉上嘴。

    田海生也不太明白蘇蓮蓉在做什麼,只當她是悲傷過度,絕望的想要做最後的努力,知道她難過,就由她去吧。但是,慢慢的,在安靜的等候中,他的呼吸開始順著蘇蓮蓉的節奏放緩,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平靜踏實的跳動。

    仿佛,在清晨,沿著河邊在慢跑。心臟也是愉快的。

    蘇蓮蓉耳朵中沒有任何聲音,只有自己的心跳聲,血液流動著,仿佛涌動的力量通過她的手源源不斷的湧入閔浩民體內,某些畫面在眼前迅速的閃過,無法停留的閃過。

    二十五分鐘後,儀器上突然發生變化,心臟顯示有了起伏,然後,傳來有力的心跳聲,幾乎不可能的傳入所有人耳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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