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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3:54 作者: 時槐序
因為運輸隊的時間緊,他總是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父子母子之間幾乎沒有太多的時間好好相處。但雙方都覺得能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至少可以讓他們知道對方過得很好。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1976年漸漸飄遠,時間來到了1977年的夏天。
這個夏天如周雙鶯記憶中一樣,下了一場大雨。
周雙鶯打著傘站在牛棚對面樹蔭里,看著不遠處淌急的河流怔怔出神。
在被沈煦警告威脅過後,她便收起了自己的爪牙,沉寂下來,不再出手。她努力提升自己,過去的兩年,她跳了兩次級,成功成為上水村人們口中的小天才。
但她依舊太小了,力量也太弱了。距離改革開放的日期越近,她就越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腦子裡有很多想法,也占據有很多「先知」的便利。可她沒有本錢,寸步難行。她爸媽都不是什麼能幹人,拿著那點工分和為數不多的做木匠得來的收益,養家餬口都算勉強。
倘若家中只有她一個孩子,或許還能剩下點。偏偏她媽生了個兒子,她的弟弟,周來寶。
來寶,來寶,那可是他們的心肝寶貝鳳凰蛋啊。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兒子,她爸媽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要什麼給什麼。吃的用的,無一不精。若非如此,家裡的花銷怎麼會這麼大?
周雙鶯心下一緊,她忽然有些迷茫,自己這輩子執意讓媽媽生下弟弟的舉動,是不是做錯了。她爸媽倒還不至於苛待她,但她的生活跟周來寶相比,是差著一大截的。他爸覺得來寶是男孩子,這是應該的。她媽覺得她是姐姐,弟弟還小,讓著弟弟點,怎麼了?
周雙鶯有些氣不順。她很著急。改革開放那幾年可是做生意的黃金時期,過了這村,就再難找這店了。因此,她不自覺地又想到了錢則仁。
1977年的夏天之前,錢則仁對待劉萌,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偶爾會教一教她畫畫識字,跟她一起玩遊戲。
1977年的夏天之後,錢則仁對待劉萌,是救命恩人,是只要劉萌有所需要,把命賠給她也不眨眼的干爺爺。
1977年的夏天,就是現在。
周雙鶯蠢蠢欲動,畢竟距離沈煦的警告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心中的懼怕也消散地差不多了。再說,沈煦厭惡的是她出手狠毒,害人性命。可錢則仁自己掉河裡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把人救起來,是做好事啊!
於是,周雙鶯出來。她在出事地點等啊等,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她不甘心,順勢朝牛棚的方向走。結果,她看到了什麼!
牛棚的破舊柴門敞開著,裡面,錢則仁在教劉萌跟沈雙燕沈繁畫畫!他沒有出門!他居然沒有出門!
不出門,就不會腳滑,自然也便不可能掉進河裡。
那她等這大半天為的什麼!
老天爺逗她玩呢!
靠!周雙鶯罵了一句,狠狠將腳邊的石子踢出老遠,憤憤不平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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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煦正在欣賞沈繁跟沈雙燕的「美術作品」。
既然要救錢則仁,讓他避開危險區,不掉進河裡不就行了?何必去搏什麼救命之恩呢?因此,沈煦並不像周雙鶯一樣,關注事發地,蹲守著,隨時準備伸出援手。他只跟沈繁沈雙燕提了一句,讓他們帶著劉萌去牽制住錢則仁,阻止他出門。
自打去年起開始,上頭的風向就漸漸轉變了。最近半年,更是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平反,重回原位。此時與牛棚等人的接觸已不再事忌諱。更別說,這兩三年來,三個孩子經常在牛棚前的空地玩,與裡面住著的幾個老人家關係都不錯。
因此,三個孩子這番舉動並不突兀,錢則仁也沒有非得要出門的大事,便留下來教孩子畫畫了。
「燕子跟繁子都很棒!畫得真好!」
沈雙燕羞澀地偏頭,「沒有萌萌畫得好!」
「已經畫得很好了!」沈煦摸了摸她的頭。
劉萌在繪畫上確實很有天賦,沈雙燕跟沈繁與之相比,更像是在陪太子讀書。、
沈雙燕知道自己與劉萌的差距,並不強求。她對繪畫本也沒有太多執著,純粹當個閒暇的消遣興趣。沈繁不同,說起來,他是三人中最沒有繪畫細胞的。但架不住他沒點ACD數,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爸爸說得對,姐姐已經畫得很好了!當然,我畫得也很好!超級棒的!」
沈煦看著他的巨無霸火柴人,嘴角抽搐。真虧他說得出來!
門外,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響起。
下一秒,門被推開,沈向陽顧不得雨衣還嘩啦啦滴著水,衝進來,滿臉興奮,每個細胞都跳躍著,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激動。
「大哥!爸爸平反了!」他取出護在懷裡,沒被雨水打濕的信,「我剛從白叔那裡拿到的信。爸媽已經被接回京城了!」
「哦。」
沈向陽:「……大哥,你都不高興的嗎?」
「高興啊!」
「可你……」
「我上個月剛去了農場,聽爸爸說了。算著日子,也該是時候了。」
沈向陽這才恍惚想起來,似乎之前沈煦確實和他說過。但那會兒不是還沒確定嗎!轉而一想,似乎沈煦一直都很堅定,爸爸一定會平反。他是不是說過,最多不出兩年的話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