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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3:54 作者: 時槐序
「他大伯,這回可不是我要生事,是他周愛民,周愛民對我動手,想打死我呦!」她將自己衣服一扯,上頭還留著沈煦的鞋印,「不信你看,這是周愛民踹的。還有剛才,他把我摔在地上,好些人都看見了!」
周大海神色狐疑。周光宗和周耀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當時的情形,「大爺爺,是三叔!就是三叔!他不但把奶奶踢出門,還把我們扔出去。還有這個!」
周光宗伸著自己的頭讓他摸,「我頭上好大一個包,都是三娃打的!大爺爺,你得幫我們做主!」
打周光宗和周耀祖也就算了,打自己老娘就有點過分了。
周大海看著沈煦,眼神詢問。
向桂蓮哪能讓沈煦出來顛倒黑白,恨不得立刻把沈煦定罪,「他大伯。就算我以前做的不對,好歹也是他老娘,生他養他。哪有他這樣,當兒子的對老子娘動手的!雖說我們是去他們家吃飯了。可我們當老娘的,當侄兒的,去吃頓飯都不行嗎?」
向桂蓮訴起哭,「家裡沒幾個糧食了。我們大人還好,能捱一捱,孩子怎麼辦?你也看到了,這才多久,光宗和耀祖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們在家裡為一口吃的發愁,頓頓稀粥,就這,還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周愛民老婆孩子卻大魚大肉,啃著雞腿。你說這像話嗎?我養他這麼多年,也沒要他別的東西。就要他一口吃的。有錯嗎?」
這麼聽著,似乎還真是沈煦過分了。
不論鬧得多僵,終究是母子,哪有眼看著老娘侄兒餓死的。太過鐵石心腸。尤其還對老娘侄兒動手,把他們都給扔出去。
不少人的神色都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劉大花站了出來,「向桂蓮,你也別說得自己多可憐。周愛軍呢?周愛軍是死的嗎?當初分家的時候怎麼說得,三子的責任都歸他。他人呢!」
向桂蓮哭聲更大了,「我知道分家的時候有這麼說過。但這不是情況特殊嘛!平時有點什麼,他周愛民不管,也就罷了!我們都要餓死了,他也不管?」
「你字字句句說三子眼看著你們餓死不管,合著周愛民就沒眼看著你們餓死?他沒給吃的喝的?他要是給了,你說得這麼可憐兮兮給誰看?他要是沒給,你光提三子做什麼!」
向桂蓮惡狠狠瞪著劉大花,氣得要死。
劉大花冷嗤,「我們不要聽你說,你是什麼人,三子是什麼人,我們大家心裡都有數。沒有就憑你一張嘴巴拉巴拉便說三子大逆不道的。我們要聽三子說的。三子,你說!向桂蓮說的是不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煦淡淡點頭,「是真的。我確實踹了她。」
眾人:……
向桂蓮不明白他怎麼承認地這麼爽快,但既然承認了,她的底氣便更足了,「你們聽到了!這可是他自己認了的!」
劉大花愣了好半晌,小聲問:「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事?三子,有事你就說,我信你!」
沈煦點頭,面向眾人,「今天請大家來,是有件事想讓大家做個見證。我要和向桂蓮斷絕關係!」
全場譁然。
周大海眉頭緊鎖,「三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向桂蓮大怒,「瞧瞧,瞧瞧他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他娘,這關係是他想斷絕就斷絕的嗎?這是鐵了心不想管自己老娘死活呢!你們看到了,這就是你們眼裡的能耐人,你們眼裡的大恩人?」
沈煦走出人群,在打穀場旁邊樹蔭下找到蔡婆子,這是他進村後讓蔡婆子等著的地方。
將蔡婆子扶到人群正中央,沈煦指著她問向桂蓮,「你可還記得她嗎?」
向桂蓮懵逼著,上下打量蔡婆子。
時隔十五年,蔡婆子老了很多,變了很多,向桂蓮還真一時沒能認出來。
還是劉大花率先看出來:「咦,這人瞅著怎麼有點像以前住在下水村給人接生的蔡婆子?不過這年紀不太對吧?我記得蔡婆子如果還活著,今年才六十來歲,這人看起來怎麼也有七八十了。」
這話提醒了向桂蓮,向桂蓮睜大了眼睛,「你……你……你是……」
「是!我是蔡蘭花。老姐妹,好久不見。」
要說蔡婆子和向桂蓮,還真是老姐妹。兩人雖不在一個村,關係卻不錯,時常來往。向桂蓮的幾個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可就在沈煦出生後,許是因為心虛,二人不大走動了。周愛軍和周愛紅出生,蔡婆子依舊負責接生,但只接了生,之後再沒出現,連孩子的洗三和滿月都沒來。
向桂蓮身子晃了晃,神色大變,「你……你還活著?」
饑荒年代,逃難的人多,許多都說是投奔親戚,但其中大半都死在路上,剩下的一半,也不見得能活下來。因此在蔡家遭難之後,蔡婆子一去杳無音訊,不只向桂蓮,上水村連同下水村的人,基本都認為蔡婆子應當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今見到這麼一個大活人,向桂蓮宛如見了鬼。
沈煦輕哼了一聲,「你當然希望她死了,最好死得透透的,這樣就沒人知道你當年做過的事了。」
向桂蓮心頭一滯,神色飄忽,「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我做什麼了!」
「你不懂?」沈煦呵呵,轉頭同蔡婆子使了個眼色。
蔡婆子站出來,面向眾人,「沒錯。我就是當年下水村那個給人接生的穩婆。你們村不少人都還是我接生的呢。想來很多人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