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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2:41 作者: 朽爺
翌日清晨,沈星風要去學堂里幫蔣夫子整理書籍。
他推開門的時候,肖祁寒還沒有走。
他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微微低著腦袋,睡著了。
清晨的露水落在他頭頂的金邊發冠上,他的呼吸清淺,眉眼都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陰影里。
沈星風秉著呼吸,悄悄的出了屋,躡手躡腳的從他面前跑過,然後拔腿往學堂跑。
蔣夫子已經坐在學堂里了。
見沈星風匆匆忙忙的樣子,不悅道:「學堂里不得疾行,有辱聖賢。」
沈星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是。」
沈星風把散落的書籍一本本的摞好:「夫子。」
「什麼事?」
「我可能要離開了。」
蔣夫子皺眉:「為何?」
沈星風皺眉,不知該如何回答。
蔣夫子撫了撫鬍鬚:「可是和昨晚來的人有關?」
沈星風一驚:「您知道?」
蔣夫子「哼」了聲:「那麼大的陣仗,恨不得把我這裡拆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是上了年紀,但還沒瞎。」
沈星風低下了腦袋。
蔣夫子皺眉:「你也算是我這學堂里的人,有我在,我不會叫他動你。」
……
肖祁寒被蔣夫子拿著掃帚趕出了學堂。
「去去去,你又不來念書,你來這裡幹什麼?」
肖祁寒本可直接叫人踏平了這裡,把沈星風一根繩子直接擄回侯府去。
要是他再敢傷害自己,再敢跑,就用鐵鏈子拴著,栓到他乖巧聽話,再也不敢反抗為止。
可……有意義嗎?
肖祁寒不想要一個對他滿心牴觸的沈星風。
他皺皺眉,對蔣夫子說:「我要是來這裡念書呢?」
蔣夫子仰頭:「不收!」
肖祁寒臉色一白。
這老頭……
「就是不收我,也要有個理由吧。」
蔣夫子掰著手指和肖祁寒算:「你年紀大了,我這學堂都是些娃娃,你怎麼和他們一起上學?而且我這學堂,可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肖祁寒皺眉:「我不在乎和娃娃一起念書。」
蔣夫子盯著肖祁寒,笑了:「行啊,不過我得考驗考驗你,若是你通過了考驗,我就讓你進學堂。」
肖祁寒點頭:「夫子儘管出題。」
「我不考你學問。」
星風那小子一見到肖祁寒就和老鼠見貓一樣,可見沒少在這男人手裡吃虧苦頭,夫子偏愛星風,心裡忍不住要替他教訓肖祁寒。
他手指了指院中的一座孔子像:「你去那裡跪上兩個時辰。」
肖祁寒眉尖微蹙。
「怎麼,不願意?看來你也不是那麼想進我的學堂。」
肖祁寒沒說話,他對蔣夫子鞠了一躬,轉身就往孔子像走去。
那孔子像前是一片鵝卵石地,肖祁寒掀袍,面色平靜,沒有一絲猶豫的直直的跪了下去。
蔣夫子盯著他跪的筆直的背影,眼神沉了沉,轉身進了學堂。
今日講孟子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朗朗的讀書聲不停的飛入肖祁寒的耳朵里。
炎炎烈日,從頭頂燒灼,他的後背沁出一層汗水,衣衫浸透,喉嚨像是燒著一把火,熱辣辣的刺痛。
汗水順著額前滾入睫羽,模糊了視野,肖祁寒打開摺扇,輕輕的撐在自己的頭頂上,擋住一小片燒灼的陽光。
蔣夫子遠遠的看了一眼肖祁寒,又看著身邊安心抄錄詩句的沈星風,忽道:「我讓他跪在那裡了,可讓你解了氣?」
沈星風執筆的手略略一僵,頭也不抬道:「他要是死了,我才真的是解氣。」
蔣夫子一怔。
沈星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忙道:「星風失言。」
蔣夫子搖頭:「無妨。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能讓你這麼恨他。」
沈星風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只是被他欺負的太狠了。」
蔣夫子畢竟活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就猜了出來:「他在房中欺負你嗎?」
沈星風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蔣夫子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大逆不道!罔顧人倫!」
正在讀書的學子們被夫子嚇了一跳。
學堂驟然安靜下來。
「你們繼續讀!」
蔣夫子氣不打一處來。
在他看來,沈星風弱不禁風,又聽話知禮,這種罔顧人倫的齷齪事,定是那肖祁寒強逼著他的。
蔣夫子一怒之下,又讓肖祁寒跪了三個時辰。
夜幕漸漸低垂,學堂里的學子們早就已經散去。
沈星風一本本的收拾好他們的書,回頭看到漆黑的夜色里,長身跪著的那一抹身影,唇邊無聲的勾了一抹嘲諷的冷笑來。
「星風。」
蔣夫子領了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少年走了過來。
「這是上官霖,是我的外甥,我讓他跟著你,要是有什麼危險,就找他。」
上官霖沖沈星風笑了笑:「我是個捕快。」
上官霖是個急性子,見沈星風慢慢吞吞的收拾書,就有些等不及,上前幾步就把桌上的書收拾好,然後拽著沈星風往外面走。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告訴你,這裡的冬月樓可是地地道道的揚州菜,你可一定要去吃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