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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5:22:40 作者: 怯喜
回想完畢,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時間選得不太好,他剛飛完回來,應該早點休息。
樓梯口映著明亮的光,她輕聲喊:「喻思柏?」
安靜的客廳響起腳步聲,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
他停在台階下,瞥了眼岑青檸,妝容和假髮都卸了,只剩白淨清純的小臉和一頭烏黑的發。
順眼多了。
「那兒有醒酒湯。」他下巴微昂,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我上樓了。」
岑青檸看到他眉眼間淡淡的倦意,難得覺得不好意思,抿著唇道:「你早點休息。明天我給你做早餐。」
喻思柏:「還不困,上樓洗個衣服。」
岑青檸連忙下了最後幾級台階,飛快跑去廚房,磨蹭了一會兒,一口氣喝完醒酒湯,又跑上樓。
喻思柏聽見樓梯上急忙的腳步聲,輕嘖一聲,小女孩兒上個樓都不老實。
岑青檸跑上二樓,看見露台上的喻思柏。
他懶散地倚著欄杆,雙手環胸,視線輕輕淡淡地掃過來,看她小跑過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夜晚靜謐,洗衣機正在運作,嗡嗡作響。
「……今天累不累?」她小步靠近,抬眼看他,「飛行順利嗎?」
喻思柏說了句不累,轉身指了個方向:「飛行很順利。飛機停在東川機場,有專業的地勤團隊。你隨時可以去看她。」
露台外,大半的夜色被高大的懸鈴木遮擋。
岑青檸仰頭只能看到上半部分寬闊寧靜的夜空,月亮不見了蹤影,葉片邊緣的鋸齒割裂夜色。
「我見過她。冬天我呆在西雅圖,那天是難得的晴天,艾倫邀請我觀看飛機試飛。當時我看著機翼滑過天空,留下幾道雲的痕跡,他告訴我,駕駛這架飛機的是一位天才飛行員。」
她看向被艾倫稱為「天才飛行員」的機長,輕聲問:「喻機長,什麼是天才飛行員?」
喻思柏微頓:「在民航沒有天才飛行員,只有每一個專業的、將乘客安全視為最高職責的飛行員。有時候,天才飛行員這五個字並不會給人帶來安全感,他們多數自負、倨傲,比起這樣的機長,乘客們應該會更喜歡認真謙遜、更嚴謹的機長。」
岑青檸逐漸陷入沉默。
在她的漫畫設定里,主人公便是一位天才機長,在飛行方面有著他人難以達到的天賦。
但喻思柏說,乘客們不需要天才機長。
她不由問:「你為什麼想當機長?」
岑青檸前陣子見過不少機長。不論男女,想當機長的理由大同小異——當機長很酷,嚮往藍天,可以去不同的國家,或是需要刺激感。
喻思柏又是因為什麼?
只是單純地迷戀飛行嗎?
喻思柏垂眼看著她澄亮的眼,嗓音低懶:「從我出生開始就接觸飛機了,飛行對年幼的我來說——像一場盛大的魔法。」
岑青檸一怔,他在西雅圖塔科馬國際機場對一個小女孩說過同樣的字眼,將飛機飛上天的過程形容為「魔法」。
那時的她以為他是哄騙小女孩,原來是真話。
因長途飛行,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一點,低低沉沉的聲音融進夜風裡,像月光柔和灑落。
喻思柏的童年是在飛機製造廠度過的。
廠里那時更多的工作是修理飛機,龐然大物四處分散,無數的零件和電線在地面縱橫交錯,仿若置身一座巨大的迷宮。
後來,廠里開始研發發動機,發動機是飛機的心臟。
「人們把噴氣機的噪音形容為自由之聲,我就是在自由之聲下長大的。我親眼看著我熟知的人們,將散落四處的零件拼湊、組裝,逐漸有了雛形,再慢慢變寬、變多,最後變成我們眼中簡潔到宛如一元二次方程的飛機。」
而這樣複雜的機器卻能一次次擺脫地心引力,飛向遙不可及的天際,像一場盛大的魔法。
年幼的喻思柏深深為此著迷。
喻思柏深藏在眼底的倨傲又露了出來,張狂道:「我想完成這場魔法,將它帶上藍天,讓地面上的人們聽到自由之聲。」
岑青檸看著他在暗色下的輪廓,像著了迷。
她像是被他帶入那場魔法,見證了一個小男孩站在巨大的飛機前,渺小和龐大沉默對視。
他赤誠的心劇烈跳動,震撼,又想征服。
比起飛行本身,喻思柏似乎更為這樣的宏偉而美麗的機器著迷,他成為了魔法本身。
岑青檸雙手合十貼在下巴前,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喻思柏,驚嘆道:「喻機長,你又比上次見面更讓我著迷。」
喻思柏掃過她在月光下靈動的眼睛,想起在群里的照片,她雖然笑著,這雙眼卻有淡淡的疏離。
仿若那些男人只不過模樣好看的擺件,只能令她一時展顏。
狡猾極了,給他錯覺她只對他這樣笑。
他哼笑一聲:「酒鬼不適合通宵工作,去睡覺。」
岑青檸彎起眼睛,真心實意道:「你一走,把東川的晴天也帶走了。今天你回來,天又放了晴。」
「晚安,喻機長。」
小姑娘雙手拎起睡裙,優雅地向他行了一個「公主禮」,足尖輕輕滑動在地面,翩然離去。
喻思柏眸色微暗,注視著那道身影消失在轉角。她似乎真的很高興,高興到忘了他沒和她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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