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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1:48 作者: 如作千燈
    沒有禮物也沒關係。

    -

    第二天醒轉,朝宛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準備離開老宅。

    和陳姨用完了簡單的早點,她鞠躬道謝。

    臨走前,金毛在腳邊依依不捨地徘徊。

    朝宛俯下身摸了很久狗狗,承諾之後還會再見,才看見它身後尾巴又輕搖起來。

    但究竟會不會再見,就連她自己也不確定。

    「朝小姐,路上注意安全。」陳姨微笑和她揮手,「如果您回月月那裡的話,很快就會和小傢伙再見。」

    婦人神情藹然,對她的措辭也極親近。

    就好像……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一樣。

    朝宛止住胡思亂想,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

    她摸了一下包里的鑰匙,小聲應:「……嗯。」

    看上去陳姨還想再囑咐些什麼。

    朝宛認真聽著,可卻發覺,婦人話音忽然頓了一下,視線也投向她身後院落。

    她茫然轉身,發覺庭院逆光站了位身形頎長的男人。

    旁邊還有陌生的車。

    「澤時來了。」陳姨只停了幾秒,神情已恢復溫和,「也是來看夫人的?」

    季澤時表情寡淡,臉龐稜角分明,只有那雙與季檀月相似的狹長鳳眼露出一絲禮節。

    他攏了一下大衣,帶著車裡的梔子花束,緩步走來。

    向陳姨問候後,視線卻落在朝宛身上。

    「在看媽媽前,我想與朝小姐談一下。」男人聲音辨不出情緒。

    …

    朝宛和季澤時到了老宅里從未涉足過的會客廳。

    這裡空曠冷清,木質長桌蔓延陳舊時間,斜長光芒中,空氣里似乎能捕捉到絲絲灰塵。

    季澤時自請她來了這裡後,就再沒有多說什麼。

    視線也始終低垂,定定落在朝宛身上。

    朝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悄悄縮了一下手,把腕上的珠串藏進袖子裡,無聲摸著。

    這樣會讓她心安。

    但季澤時卻仿佛倏然回過神一樣。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他抬眼緊盯朝宛。

    朝宛睜大眼,手心泛冷,珠串卻仿佛灼燒手腕一樣燙。

    也是季檀月的母親。

    所以,珠串是懷夫人的所有物?

    但女人從未告訴過她。

    「我看了你們過家家似的那檔綜藝。」季澤時聲音轉冷。

    「雖然剪去了檀月贈給你手串的畫面,但兩個小時的節目,你一直在戴著它。」

    「檀月近十年沒有離身的東西被你始終戴著。朝小姐覺得,這樣合適嗎?」

    面前被推來了一張折角照片。

    中央端坐著清雅雋秀的女人,左側是稍年長些的季澤時,而右側,小季檀月笑容赧然,眉眼柔軟可愛。

    懷夫人摟著女孩,纖細手腕上,一截檀木珠串安靜懸掛著。

    季澤時合上了皮夾,望著照片,似乎是想去觸碰照片上的另外兩個人。

    可不知為什麼,最終也沒有去做,只是攥住了指節。

    朝宛臉頰發燙,窘迫慌亂,忙垂頭,想把珠串取下來。

    但才做了一半,就被季澤時喝止住。

    她愣愣看著Beta男人,發覺他眼底方才的溫意轉瞬即逝,早又恢復了冷峻。

    「檀月選擇將手串交給你,就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朝小姐不必自責。」

    季澤時忽然站了起來,身形遮住老宅本就稀疏的日光,也讓朝宛更加不安。

    「新年回家後,朝小姐……知道檀月說了什麼嗎?」

    朝宛咬唇,輕搖了搖頭。

    「她說,想要和你結婚。」Beta男人話音一字一頓。

    椅子剮蹭地板,發出沉重聲響。

    朝宛站起身,茫然急促地呼吸著,望向季澤時。

    ……怎麼可能。

    「朝小姐不知道?還是在利用本職優勢演戲?」季澤時背過身,像是不願再看她。

    「這不是你期盼已久的嗎?之後,只需要安靜等待檀月處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朝宛被男人話中諷意激得雙眼發熱,執拗輕聲辯解。

    「我、我從來沒聽姐姐……季老師提及過。」

    「現在知道了。」季澤時似乎並不在意她的語氣,平靜地像在陳述事實。

    「我今天來,也只是想與朝小姐談一下這件事。」

    話音稍頓,Beta男人從隨手的公文包中取出什麼,推至朝宛面前。

    「之前的照片已經看過了,這是我能提醒你的最後一樣東西。」

    一個依舊被撕扯得殘破的本子。

    不同於朝宛往日看到的那些仔細珍藏好的記事本,這個本子缺頁破損,連封皮都寫滿了潦草的筆跡。

    是季檀月的字跡。

    朝宛察覺到指尖在不聽使喚地輕顫。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再窺視女人舊日埋藏的秘密,因為每一次的經歷都不太美好。

    但內心隱隱的焦灼蓋過了理智。

    透過這些辨識不清的字跡,她想起季檀月消瘦難捱,需要白色藥瓶維持的場景。

    她想……離女人再近一些。

    可翻開本子,第一句就是朝宛從未預料到的粗黑字跡。

    「她死了。」

    「我不該放她走的,不該不該不該不該。」

    不該兩個字劃出了本子邊緣,用力到刺破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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