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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1:48 作者: 如作千燈
不知聽靜昭說了什麼,女子神情陡然一轉,唇角高揚。
「自然。待阿囡這場宴飲畢後,長姐就與你一同去迎將軍。」
在何處?
像是聽見這天下最好笑的話,含雲笑容愈深,逐漸俯身逼近對方,紅唇輕啟:
「……忘川。」
良久沉默。對戲的人念出靜昭懼怕哀求的台詞,順勢碰倒桌上酒盞。
酒液蔓延。
含雲垂眼看自己的袖袍被泅濕,振翅欲飛的鳳頹然隕落,就像在昭示什麼。
靜昭竟要忤逆她?
她微眯雙眼,忽然低笑出聲。眉目陰沉與唇邊弧度同時浮現,扭曲癲狂。
陡然提起注滿鴆酒的金壺,狠捏住靜昭下頷,雙目泛起赤紅血絲。
強行將毒酒灌入女孩口中,分毫不顧指尖沾濕,愈掙扎,愈顯興味。
「為什麼不聽長姐的話……?」含雲低語,指節用力到泛白,「靜昭就該好好聽話的。」
陰影籠罩下,瘦弱身軀雙眼含淚,慌懼掙扎著。
不多時,毒性發作,她逐漸停止了動作,雙眼緊闔,口鼻流血,沒了生息。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認為你得天護佑,自幼便能預知天象。阿囡,那夜熒惑守心,你說我並非災星,不及我腰身高,卻張臂護我在後。」
含雲低笑一聲,輕飄飄拎起酒壺,將剩餘的酒淋在緊闔雙眼的靜昭臉上。
「長兄寵你、父君偏心於你。世人皆說你心性純善,也難怪那狼窩裡鑽出的將軍肯赴湯蹈火,為你護好大芸。」
「而我都有什麼?所有人都希望我去死。」
像是不飲自醉,含雲在殿內虛晃週遊幾步,最終還是軟倒在靜昭身邊。
她撫上女孩臉龐,力度依舊溫和,如同對待熟睡的稚童。
「就像你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噹啷一聲,死寂氛圍被打破。
「誰。」含雲眸光頓厲。
「cut。」程樓點頭,「這條過,準備下一鏡,朝宛去候場。」
季檀月站起身,望向監視器後,「抱歉,情緒不是很到位,可以再來一次嗎?」
程樓難得沉默,沒有答應這個要求,「你休息一下,給朝宛一個表現的機會。」
從早上七點一直到下午,除去吃午飯的時間,季檀月幾乎沒有休息,一直在拍攝。
她和季檀月認識多年,知道女人的癖性,這麼拍下去肯定會出問題。
劇組因為這句話掀起笑聲。
朝宛原本還沉浸在季檀月的表演中,怔怔站在場外,忽然被提及,神情茫然。
抬頭,忽然與場地中央神情微哂的女人對上視線。
「好。」季檀月聽見朝宛的名字,表情不知不覺軟下來,「那小侍衛去準備吧。」
身邊的人調侃了好幾句,朝宛匆忙點頭,臉有點燥,忙跑去帳外候場。
與季檀月擦肩經過時,她忽然想起之前工作人員的話,止住腳步,「季老師,這裡還疼嗎?」
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臉紅害羞,卻認真發問,季檀月不禁升起逗弄的心思。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種想法從哪裡來。
她垂下眼,用擦淨的指尖輕撓了一下朝宛的下巴,接觸到的皮膚又嫩又溫。
朝宛像被嚇到一樣,本能縮了一下肩膀,旋即飛快後退。
原本關切的神情也不見了,睜大眼,一副受欺騙的樣子。
「長公主幹什麼呢?」有人眼尖起鬨。
剛才的親密舉止被旁人盡收眼底,朝宛心中莫名慌亂,害怕和季檀月之間的關係也被看穿,忙跑出帳外。
拍攝現場,季檀月收回手,順勢捻了捻,唇角翹起。
程樓心裡一沉。
她很久沒見過季檀月這種神采奕奕、不知疲倦的樣子了。
上一次見到女人這樣,還是在金穗獎頒獎典禮之前。
可惜,影片獲獎後,季檀月狀態一落千丈,半年沒有任何消息與行程,仿佛人間蒸發。
程樓叫來在一旁忙碌的季檀月助理,「小林,季檀月她最近作息怎麼樣?」
助理想了想,「季老師狀態挺好的,就是……睡眠有點少?今早五點敲門的時候,天都沒亮,她已經醒了,這幾天都是這樣。」
「可以開始了嗎?」聲音打斷思緒,季檀月已經就位,在矮几旁像是等了很久。
程樓看了她一眼,蹙眉,最終還是沒多說什麼。
她叫場記:「打板吧。」
…
影躲在外面,親眼目睹含雲毒殺皇女,心中驚懼,不慎將袖中匕首掉了出去。
她還是頭一次見含雲殺人。
親手毒殺自己的妹妹,狠厲且不留情面,與平素病弱姿態大相逕庭。
帳內冷聲乍起,影只得現身,跪倒在帳內,聲音發著顫:「……主上。」
腳步聲臨近,視野里是泅濕的鳳袍下擺。
順著望去,含雲今日特地盛裝,紅唇微翹。
美得動人心魄,叫影看呆了眼。
「靜昭妄圖行刺本宮,賜毒酒。她不肯喝,本宮只好親自餵飲。」
女子早已髮髻散亂,衣著因剛才的灌酒掙開些許,有些不雅端,舉手投足卻不緊不慢。
影全然亂了心神,急促問:「主上可曾受傷?」
縱使在帳外只窺見含雲逼迫靜昭飲下鴆酒的場面,可她無條件信任女子的所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