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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1:48 作者: 如作千燈
    女孩倏然抬頭,被淹沒在面前人罩來的重重陰影里。

    白衣女子眉眼溫婉,恍若神祇,垂眼看她時,周身浮溢憐憫氣息。

    可視角卻是居高臨下的。

    周身無法忽視的威壓如風雨欲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平素總受欺壓,最厭惡仗勢欺人,幼狼般的女孩只瞥了含雲一眼,就鄙夷移開視線。

    嘴裡嘟囔,不知在咒罵些什麼。

    含雲身後的侍衛神情微變,手按長刀,陰沉著臉上前。

    卻被女子抬起的纖纖玉手止住動作。

    含雲眼中划過一抹興味,彎下腰,視線落在女孩鵪鶉一般脆弱的脖頸上,又逐漸上移,窺視她被濕軟髮絲遮擋的臉頰。

    倏然,冰冷指節死死鉗住女孩下巴。

    季檀月沒有留手,用了十成力氣,捏得朝宛骨骼微微發疼,容易留下印跡的臉頰很快浮現紅痕。

    朝宛細微嘶了一聲。

    近在咫尺。她對上季檀月狹長微眯的眸子,只覺其中陰雲翻湧,心中本能生出懼怕。

    群演們刻意的喧譁躁動聲仿佛都不能入耳。

    因為吃痛,眼尾愈發紅,眸中也覆上水汽。

    「……放開。」朝宛囁嚅。

    「卡。」監視器旁,程樓蹙眉。

    「小侍衛,和長公主說什麼悄悄話呢?也讓我們聽一下。」

    剛才朝宛演的還讓她比較滿意,怎麼一和季檀月對戲,瞬間就垮了。

    眾群演沉寂片刻,目光好奇,紛紛投向這邊。

    朝宛揉著臉,低垂下頭,臉頰燥紅,幾乎要把自己埋進地里去。

    「要大聲一點。」季檀月蹲下身與她平視,一本正經。

    「我是壞人,把你捏得這麼疼,你現在一定很討厭我,對不對?」

    朝宛偷偷抬眼看她,有點委屈。

    季檀月是壞人不假,可是自己太慫了,對上女人兇巴巴的眼神,嗓子不聽使喚地澀住,根本喊不出台詞。

    「調整好了嗎?再來一條。」程樓喊。

    兩分鐘後,場務打板。

    鏡頭從含雲俯身注視影的地方接續。

    朝宛惴惴蜷著身,很快,察覺到陰影覆過來。

    下巴再度被狠狠攥緊。

    臉被迫抬起,她對上季檀月一雙微垂鳳眸。

    女人眼中的情緒,大部分都是不動聲色的打量。

    雖然隱約藏著幾分興味,但同樣,還有掩藏極深的嗤意與厭惡。

    像是只單單觸及到她,就髒了手一樣。

    朝宛緊咬唇,眼神恍惚,心中有些發冷。

    季檀月眼中的情緒太生動了。

    生動到讓她幾乎脫離片場,把這種眼神套入到她們從前的相處中。

    感興趣,卻又可以輕易棄之敝履。

    這種關係不僅是含雲和影的,也同樣是季檀月和她的。

    在女人眼中,豢養她這樣一隻笨拙的金絲雀再簡單不過,可,是不是也因為一時起意?

    喜歡了就捧在掌心寵著,情緒不佳就將她棄置在籠。

    外表憐愛,內心其實鄙夷不屑。

    偏偏,她還需要乖巧聽話,否則就會遭遇冷眼,就像今天早晨那樣。

    內心忽然委屈,又生出些許叛逆。

    「放開。」朝宛雙眼通紅,淚水在眸中打轉,委屈低吼。

    為什麼她就要被關進籠中,成為供他人賞玩的雀鳥?

    一點都不想這樣。

    季檀月睫毛不易察覺地輕垂,似乎是訝然朝宛剛才的表現。

    但很快,快到不過半秒,她就迅速調整好姿態。

    秀眉舒展,唇角微微挽起,笑容溫和明媚。

    真是……很有意思。

    含雲外表半分侵略性也無,甚至依舊在笑,手卻悄無聲息地收緊,幾乎將女孩的下頷骨捏碎。

    「我剛剛不是在問你?」她蹲下身,摩挲女孩嫩滑的臉。

    「你叫什麼?」

    嗓音纖弱,眸中卻陡然現出翻湧暴戾

    含雲身後,侍衛霎時逼近屋檐,目光不善,抽出腰間長刀。

    鋒刃雪亮,在雨幕中倒映出朝宛慌亂神情。

    似乎瞬間醒過神來,她雙唇微微顫抖。

    年紀尚小,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女孩臉色發白。

    「我、我沒名字……」她依舊瞪著含雲,聲音弱了幾分。

    帶刺,卻軟了不少。

    似乎是被女孩臉龐留下的道道桎梏血痕取悅,含雲嗤笑一聲,手勁鬆了些。

    掌心倏然一空。

    女孩尋得空隙,飛快從她掌中逃出,抱膝向後縮,紅腫雙眼裡藏著畏懼。

    含雲唇角微彎,盯著屋檐下小狼一樣的女孩,「你……」

    你躲什麼?

    話未說完,已經被喉中瀰漫的甜腥氣打斷。

    女子忽地緊蹙秀眉,抽出手帕掩在唇邊。

    幾聲輕咳,白帕染上連綿紅梅。

    身後侍從擔憂不已,慌忙上前。

    但依舊被喝止。

    含雲放下了手帕,臉色蒼白,唇卻因沾染鮮紅而顯得有些妖冶。

    她垂眼,自諷般勾了勾唇,脆弱感轉瞬即逝。

    瞥了一眼面前怔楞的女孩,她抬手,似乎是在示意身後的侍衛。

    很快,朝宛懷裡被拋進一個肉餅。

    滾燙的油紙袋,裹挾濃郁到化不開的肉香,一股腦地鑽進鼻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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