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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0:50 作者: 開花不結果
皇后笑了笑:「你父皇你還不知道嗎?他嘴上不滿意的,心裡未必就不喜歡。嘴裡誇獎的,也不一定就是滿意。但不管怎麼樣,自己人還是外人,他分得比誰都清。駙馬是你的駙馬,只憑這一點,就算你父皇嘴上再嫌棄,在他那兒,駙馬就已經是自己人了。」
皇后口中的皇帝,與旁人所見截然不同,似乎是個彆扭的小孩,褚清輝聽得好笑,更多的卻是感動。
天底下這樣毫無保留全盤接受的感情,恐怕也就只有父母對於子女的愛了。
兩人說話間,褚恂已經趴在皇后膝蓋上昏昏欲睡。
伺候他的奶娘要上前把他抱過,皇后無聲打了個手勢,命她把毯子拿來,就讓褚恂枕在自己腿上睡去。
她低頭摸了摸幼子稚嫩的臉龐,抬起頭來,見女兒正看著自己,便伸出手,把她也一同攬過來。
褚清輝嘴角帶著滿足的笑,卻道:「過了今晚我就十六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靠著母后。」
皇后輕笑道:「就算是六十歲,你也還是母后的孩子,想什麼時候來靠,就什麼時候來靠。」
褚清輝聞著皇后身上熟悉的淡香。忽然笑出聲。
「怎麼還傻笑起來了?」
「我在想,要是太子哥哥也像我這般粘人,到了六十歲還要靠在母后懷中,那就有意思了。」
皇后輕點她的額頭,「你倒知道自己粘人。」又輕嘆道:「你太子哥哥從恂兒這般大開始,就再不曾靠進母后懷裡,身邊也不需要奶娘伺候了。」
她有時覺得皇帝對太子太過嚴肅,但理智上卻又清楚,皇帝的做法是對的。
褚清輝有些欽佩,她雖然時常說太子只比自己大了一刻鐘,但實際上,這一刻鐘便意味著許多許多。國之儲君,註定要與別人不同。
皇后又道:「這些日子與駙馬相處得如何,可曾鬧過彆扭?」
「沒有,一點彆扭都沒有。」褚清輝立刻說道。
皇后聞言只是笑,自己的女兒她還不清楚?大體上是懂事的,只是偶爾有些小性,好在駙馬看著也是個能包容的,這就行了。若兩口子過日子,當真相敬如賓,一點小小的波動,小小的摩擦也無,反倒會出問題。
等皇帝訓完話,將人放回來,褚清輝與閆默就得出宮了。
今夜所有人家燈火通明,公主府也不例外。入宮前,褚清輝就給府里的人派發了賞錢,還特許一部分家人在京中的回家過節,如今府中頗有些冷清。
這麼多年,第一次沒在宮中守歲,她的心情難免有點複雜。
閆默與她一同坐在燭光之下,褚清輝坐了一會兒,漸漸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頭一年,我和先生一同守歲。」她說。
閆默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以後每一年都一起。」
褚清輝輕笑,「我方才就盯著這根蠟燭,心裡想,要等燭花閃過幾次,先生才會開口,好在沒叫我等太久。」
閆默偏頭親了親她的發頂。
褚清輝道:「剛才父皇把哥哥和先生叫去都說了什麼?」
閆默頓了一下,才說:「念了一遍家規。」
是真的家規,封皮上就寫了褚氏家法。
褚清輝撲哧笑出聲,又問:「是父皇念還是先生和哥哥念?」
「我與太子念。」
褚清輝越發樂不可支,如此看來,父皇今晚確實如他自己所說,有分寸呀。因為他一句話都沒訓,就叫先生和哥哥自己開口了。
「先生可知,那家規可有些年頭了呢。當年老祖宗還沒做皇帝的時候,就已經有家法了,小時候我還抄過一遍。」
閆默低頭看她,「定是你調皮。」
褚清輝吐吐舌頭,默認了,嘴上卻還是不服道:「先生怎麼就認定我調皮?之前母后還問我,這些日子與先生有沒有鬧過彆扭,先生你說,我跟你鬧過彆扭嗎?」
她說話時緊緊盯著閆默,眼中的威脅之意十分明顯。顯然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小性子,卻非要別人承認她並沒有小性子。
閆默這一次沉默的時間稍微有點長。若說真話,肯定要讓得懷中人使小性,假話他也是不說的。他一貫只會隱藏部分真相,於是道:「是我惹了你不高興。」
褚清輝聽得滿意,可不就是這樣子,若先生沒惹她,她怎麼會使小性?
她心裡高興,就抬頭在閆默唇上親了一口,又問:「那先生可曾生過我的氣?」
閆默搖搖頭,「不曾。」這話不摻一點假,也沒有隱瞞半分真。
他怎麼會真正生粉團的氣?連那樣的場景他都想像不到。
褚清輝都嘴道:「我怎麼記得有幾回,先生生氣罰我。」
就是那些……讓她羞得沒臉的懲罰,她可記著呢,印象足夠深刻,之後才不敢再犯。
「若生氣,也是生我的氣,與你無關。」閆默道。
褚清輝眨著眼看他,忽然湊上去,在他唇上舔了舔,又把小舌頭伸進他的嘴中,四處巡視了一番,然後退開一些,喳喳嘴,在閆默已有些幽深的視線中,粲然一笑道:「先生肯定是偷吃了我的糖,不然嘴巴怎麼會這樣甜?」
閆默沒說話,只是把她按向自己,再一次覆蓋上她的粉唇,唇齒交接間,含混道:「是。」
是吃了她的糖,十幾年前就吃了。那甜味發酵著,似乎到十多年後才瀰漫開,將他整顆心,里里外外浸泡了個透徹。
長夜漫漫,兩人守歲豈不難挨?不如做些有趣的事。
駙馬爺如此想著,並身體力行。
第66章 含珺
年後不久,是褚清輝生辰。
前一天,林芷蘭和秦含珺一同到公主府,給她送上禮物。
林芷蘭送的是她親手打的絡子,其中編入了一把小巧的琥珀如意,光潔可愛,寓意吉祥。
秦含珺送的則是一對西北產的夜光杯,質地瑩潤,色澤斑斕。品相雖然沒有上供的那般完美,但這塊祁連山玉是她少時從商戶手中買來,又設計了樣式,叫匠人照著打磨的,世間只此一對,再無重樣。
手頭沒有酒水,褚清輝便往裡面倒了小半杯清茶,杯體頓時光彩熠熠,如月光映射,十分奇異。
她愛不釋手的把玩這兩樣禮物,假意皺眉苦惱道:「現在收禮倒是收得暢快,等日後你們二人生辰,卻不知該回怎麼樣的禮,才對得起這番心意。」
林芷蘭喝了口茶,笑道:「只要是表姐送的,就算是一塊磚頭,我也收得開心。」
「呶,」褚清輝當即笑呵呵指了指腳下,「若這樣,現在就挖去吧,省得日後我還要再命人送一趟。」
「那我可得挑塊大的。」林芷蘭果真一本正經地打量地上的磚石。
褚清輝樂不可支,拉了她一把,轉頭跟秦含珺說道:「你瞧瞧這人,如今這般油嘴滑舌,哪還有一分從前的矜持斯文?我看吶,都是叫妹夫帶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