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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0:50 作者: 開花不結果
雖然剛才經過一場虛驚,但一回到熟悉的武場,他馬上回了神,嚴陣以待。
然後,幾十個回合就被大師兄打得認清自我,又過幾十個回合,開始懷疑人生。
在閆默看來,師弟雖然不經打,但卻已比他這段時間遇到的對手強許多,不由被激起了斗性,把人打趴下後,就丟在一旁,自己在場中舞得虎虎生風。
馮重青如破布條一般躺在地上,眼花繚亂,滿頭星星亂轉。
褚清輝走過來蹲在他身旁,擔憂道:「師弟?」
馮重青眨眨眼睛,想起之前的誤解,頓時臉紅,趕緊爬坐起來,期期艾艾:「嫂、嫂子。」
褚清輝沒好意思應下,只含糊了一聲,看他臉上有淤青,又問:「你覺得如何?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先生下手太沒輕沒重了。」
「不不不用了,不疼,一點都不疼。」馮重青摸摸腦袋,咧著嘴笑,不小心扯到臉上的傷痕,又齜牙咧嘴。
雖然兩人年紀差不多,但是褚清輝聽他叫一聲嫂子,便覺得好像他比自己小許多,就跟弟弟一樣,心裡不由生出些親近。
瞧他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褚清輝想了想,也試試探探地坐下。坐下之後才發覺,這舉動雖然一點都不符合禮儀,但是感覺還不錯。
她在衣袖裡摸了摸,摸到方才街上買到的一小包橘子糖,便攤開來,遞到馮重青面前,「要不要嘗嘗?很好吃哦。」
橘子糖的清香飄進鼻腔里,馮重青吞吞口水,心中天人交戰,一邊說,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再吃糖,另一邊又有反駁,這是嫂子的饋贈,怎麼好拒絕?
所有的僵持,都在褚清輝把橘子糖又遞近了些的舉動下,化為輕煙浮雲。
他迫不及待丟了顆糖進嘴裡,酸甜的味道一化開,連眼睛都亮了。
褚清輝笑眯眯道:「再來幾個?」
馮重青便又抓了幾顆,直把肉肉的臉頰撐得鼓起,一臉滿足:「謝謝嫂子!」
褚清輝看他那樣,越瞧越覺得像弟弟小恂。
兩人就這樣坐在地上,你一顆我一顆,分享橘子糖。
糖吃完大半,閆默還沒有停下的跡象,褚清輝撐著下巴看了他一會兒,不由嘆道:「先生可真是精力充沛。」
馮重青忙點頭,嘴裡含著糖,臉頰一鼓一鼓的,聲音含糊:「大師兄可能打了,所有的師兄都打不過他!」說著,又滿臉期待:「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當一回大師兄。」
褚清輝好奇:「排輩難道沒有定數?」
「沒有沒有,每年大家都要打一次,比出最能打的,是大師兄,名次第二的是二師兄,第三的是三師兄,這樣排下來。」
褚清輝更加好奇,「莫非先生一直是大師兄?」
馮重青又點點頭,「只有大師兄一直是大師兄,剩下的幾位師兄名次變來變去的,不過……」
他的語氣忽然有些低落,「我聽說很早以前,還有一位師兄,他在的時候,跟大師兄不相上下,兩人一直輪流得勝,可惜我入門太晚,沒有見過他。」
褚清輝聞言,不由想起母后曾說過,先生有一位早逝的師兄弟,此時再聽人提起他,也覺得遺憾惋惜。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褚清輝又道:「師弟,你給我講講你們師門的事吧,我都不知道,先生以前是什麼樣子。」
「好好,嫂子我跟你說哦,大師兄在我們面前,可沉默了,我聽師兄們偷偷說,大師兄有個別號,叫黑臉,可以現在沒人敢叫……」馮重青重新振作,在嫂子面前,將他大師兄賣了個乾淨。
等閆默收勢,便見場邊二人相談甚歡,不知馮重青說了什麼,把褚清輝逗得咯咯直笑。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這師弟有些礙眼。
馮重青講得正高興,猛的發覺後頸有些涼,抬頭看大師兄向這邊走來,想起自己方才跟嫂子說的話,難得機靈了一回,趕緊爬起來。
「大師兄、嫂子,你們聊,我先走了。」丟下這句話,一溜煙跑了。
閆默沒理他,走到褚清輝面前。
褚清輝還坐在地上,仰面看他,眼中含著笑意,那笑意突地展開,就如一樹春花飄落在水面上,盪開粼粼水波。
她說:「黑臉先生?」
閆默明顯頓了一下,伸手將她拉起來。
褚清輝卻不就此放過,又笑道:「黑臉?」
閆默無奈地看著她,卻只說:「太淘氣。」竟是縱容她對他的稱呼。
褚清輝撲哧一聲笑倒在他的懷裡,真正花枝亂顫。
閆默攬著她防止摔倒,看她愉悅的模樣,也賣起了師弟:「重青原名青青。」
「啊?青青、馮青青?那不是跟女孩子一樣嗎?」
「不錯,」閆默點頭,又說,「師弟十歲之前,一直做女子裝扮,也自認是姑娘,十歲後認清,哭鬧著改名。」
褚清輝腦子裡便出現一個縮小版的馮重青,粉雕玉琢,扮成小姑娘,穿著小裙子,哭哭啼啼說自己要改名字的模樣,不由越發樂不可支,「難怪現在叫重青,原來是兩個青!」
待褚清輝離開,閆默到客房把正在上藥的師弟揪出來,又與他切磋了一番。
夜晚,馮重青躺在床上,唉聲嘆氣,身上僵痛得只有臉能動。
他嘀嘀咕咕自言自語:「京城挺好的,嫂子也挺好的,就是大師兄太能打了,唉……下次還是叫別的師兄來吧。」
第35章 相會
褚清輝回宮的時候,帶回十幾個新得的小人像。
這些雕像材質不一,有珍貴的,用寶石雕琢而成,也有普通的,用的是隨處可見的鵝卵石,但無一例外,每一個做工都十分精緻,栩栩如生,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她似乎可以透過它們,看見這十幾日閆默走過的每一處地方,在那個地方,他或折下一根樹枝,或撿起一塊石頭,然後在夜深人靜之時,坐在燈下專心雕刻出自己的模樣。
這些原本冷冰冰的雕像,似乎因這一份心思,而帶上了令人熨帖的暖意。
過了幾日,閆默終於到禁衛營報到。
雖然褚清輝不能再像在含章殿時給他送食盒,但兩人同在皇宮之中,即使沒見到面,心情就與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不一樣。
這一日,褚清輝從含章殿回來,行走在外廷宮道上,忽然似有所感,抬首往牆上看去。
牆頭上,一身黑衣、老神在在曲腿坐著的人,可不正是閆默?
紫蘇也發現了,停下腳步,給宮女們做了個手勢,退到十幾步外。
褚清輝卻只出神的看著閆默,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曾重現過。可一想又不可能,先生來京城只是這三四年的事,其間她並沒有見過他。
閆默從牆頭上躍下,走近她,「怎麼?」
褚清輝微微皺眉,疑惑道:「我覺得,好像以前見過先生也像剛才那樣,蹲在牆頭上,可是……應該是我恍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