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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0:50 作者: 開花不結果
    很快,有一個聲音隔著轎子道:「王旭東見過公主。」

    褚清輝在轎內點了點頭,「聽說你要見我,不知是為了何事?」

    王旭東聽著這聲音,許久沒說話。

    褚清輝疑惑地掀起一角轎簾看了一眼,見他還在,便放下了。

    看到那一瞬即逝的面孔,王旭東捏緊身側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轎子周邊的侍衛眼也不眨的盯著他,只要他有不敬的舉動,立即將其制住。

    但王旭東沒有打算做什麼,他只是緩緩的鬆開手。就這一個動作,似乎費勁了全身的力氣。他深吸了一口氣,以一貫吊兒郎當的語氣笑了笑,「明天我就要去找我家老頭子了,今天叫我遇見公主,可見老天爺憐惜。」

    褚清輝微皺了皺眉,王旭東之父遠在邊關,他說要找其父,就是要參軍的意思了,「怎麼會這樣突然?」

    王旭東笑道:「不算突然,早有打算了。」

    褚清輝沉默了一會兒,又掀開帘子,看著他,道:「一路珍重,我們都在京城,等著為你凱旋接風。」

    王旭東斂了笑,一動不動的盯著她,正當褚清輝疑惑之際,他又突然咧嘴笑起來,「好。」

    如此,便也沒了別的話,兩方很快分開。

    王旭東站在街頭,看著那頂轎子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拐角。

    他仰頭看了看天,不知道邊關的天與京城的天,是不是同一片?

    他以為自己從前所為皆在掌控之中,卻不想早已被人悉知,如今京城已沒有他的立足之地,若不赴邊關,只怕永無出頭之日。

    可笑不久之前,他還認為那座轎子中的人,早晚是自己的。

    而今全盤落空,不知此生,是否還有達成奢望之時。

    褚清輝回到宮中,又到了該給含章殿送食盒的時間。她原本已經平復的心跳,此時又亂蹦起來,不知怎麼的,平日裡來來往往,去得跟自己宮殿一般的含章殿,現在突然陌生了,好像有一頭大老虎在那等著她。

    她看了看紫蘇,道:「我要小睡一會兒,你送過去吧。」

    紫蘇不疑有他,帶了兩個小宮女出門,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內殿裡沒有動靜,她以為公主正熟睡,輕手輕腳的入內,卻見公主裹著毯子趴在軟榻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正看著她。

    紫蘇被她看的腳下一頓,「公主醒了?」

    褚清輝根本沒睡著,含糊的點點頭,「食盒送到了嗎?」

    「送到了,奴婢去時,還不到休息時間,等了一會兒才送上去。」

    「那、那吃了嗎?」

    「吃了,二皇子可高興了,說有他喜愛的酥酪呢。」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挺高興的。」

    褚清輝看了她一會兒,乾巴巴道:「哦。」

    紫蘇有點摸不著頭腦,方才公主還挺高興的,怎麼現在語氣又低落了?

    不說是她,裹在毯子裡的褚清輝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問什麼。

    她在軟榻上滾來滾去,忽然把頭罩起來,悶在毯子裡頭,低聲氣嘟嘟道:「都怪先生……誰叫他不穿衣服,嚇死人了……」

    第18章 夢裡

    第二天下午,褚清輝梳完妝,帶著幾名宮人,提了食盒,準備往含章殿去。

    剛踏出永樂宮大門,望著面前長長的宮道,她就頓住了,站在原地徘徊不前。

    她不走,身後的人自然不敢催,只低著頭候命。一大幫人杵在宮門口,不時有來往內侍好奇的看上一眼,等見公主也在那兒,忙垂首行禮請安。

    行禮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冷風吹過,披風隨之拂起,擔心公主受涼,紫蘇終於上前請示:「公主?」

    褚清輝這才回過神來,望了望含章殿方向,抬腿邁了兩步,又好似跟自己較勁一般,忽然氣惱地跺跺腳,皺起挺翹鼻頭,鼓嘴道:「我不想去了,蘇蘇,你送過去吧。」

    紫蘇心中疑惑,似乎是昨日從宮外回來之後,公主就一直有些反常,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全不顧禮儀,在軟榻上滾來滾去。就拿送食盒一事來說,平時若說去含章殿,公主是最積極主動的,一日也不能落下。可眼下,昨日沒去,說是困了,今日已經整裝待發出了門,又不知為何,臨時改了主意,好像含章殿裡有什麼兇猛野獸,叫她既想去瞧瞧,又怕被咬上一口。

    紫蘇帶走兩名宮女,褚清輝看著她們走遠,才返身回到永樂宮,揮退宮人,獨自進入內殿,撲在軟榻上,把自己埋進厚厚的毯子裡。

    她抱著毯子,從這一端滾到那一端,又在牆上輕輕踢了一腳,從那端再滾回來,直把整齊的妝容滾得髮髻蓬亂,珠釵環墜。

    等滾沒了力氣,整個人已經和毯子糾結在一處,她在其中跟毛毛蟲一樣拱了半天,都沒能拱出來,只得泄氣作罷,費了最後一點力氣翻身,仰躺在榻上,渾身只露出一顆腦袋,胸脯起伏,青絲蓬亂,俏臉緋紅,如此情景,比之往日純真,竟多了幾絲風情,卻無人得見。

    她呆呆望著屋頂,半晌後苦惱地嘆了口氣,不知想起什麼,雙頰更加紅了,惱得她嘟嘴一口咬住絨毯,水紅的唇,細白的齒,被白毯襯得越發嬌嫩。

    「哼……都是先生不好,不穿衣服也就罷了,還跑到別人夢裡來,一點都不知羞……」氣惱惱哼唧唧,不知是想說給誰聽。

    昨日無意看見閆默練武后裸身沖澡的場景,著實叫她好一番心慌意亂,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昨夜夢裡卻又夢見了,而且夢中比她白天見的還要接近,還要清晰。

    仿佛銅澆鐵鑄的古銅色身軀,刀削斧鑿的結實精肉,顆顆油珠子般滾落的水珠,一抬手一舉臂,撲面而來一股陌生的雄性侵略氣息,與往日冷峻內斂截然不同,直叫她心也慌了,神也亂了,一夜裡翻來覆去睡不好,醒來後,只得強自鎮定,任性地把全部過錯,一股腦都丟到那個毫不知情的人頭上,卻又慫得連去見他一面都不敢,好似真的會叫人吃了似的。

    傍晚去棲鳳宮,今日褚恂下學早,一見她就撲上來,滿臉關切,「阿姐是不是生病了?」

    褚清輝摸摸他的腦袋,坐到皇后身邊,「沒呀,怎麼這樣問?」

    「阿姐若沒生病,為何昨天是蘇蘇送的食盒,今天又是她?」

    「呃……我只是有些困。」

    褚恂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她,「那阿姐明日困不困?」

    褚清輝看他滿眼殷切,艱難地將拒絕的話吞回肚裡,「……不困了。」

    「太好啦!阿姐明日去看我練武吧,師傅教了我們一套拳法,我要打給阿姐看!」

    褚清輝只得點頭。

    皇后含笑坐在一旁,自然看得出女兒的隱瞞,心思轉了轉,忽然揶揄道:「暖暖不去含章殿,可是為了迴避什麼人?」

    褚清輝心頭一跳,忙道:「沒、沒有。」一張臉卻不自覺發熱,眼神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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