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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30:50 作者: 開花不結果
    褚清輝被他看見的時候,心裡就暗道一聲糟,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只能看著小弟乳燕歸巢般向她奔過來。

    她倒是想躲起來,可是看看小弟滿頭滿臉的汗,再看他發現自己時純粹的喜悅,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叫他失望,只得硬著頭皮從門後出來,上前一步接住他,心裡想,一會兒給武教師傅道歉,若他不高興,她就跟小弟一起老老實實聽訓。

    褚恂卻不知道那麼多,他趴在長姐懷裡,早就忘了自己早上還信誓旦旦要做個大人的承諾,滿心滿眼只有高興,「阿姐阿姐,你真的來看我啦!」

    褚清輝掏出手帕給他擦臉,又將凌亂的頭髮整理好,看他小臉通紅的模樣,止不住心疼,「累不累?」

    褚恂挺了挺小胸膛,伸出三根手指頭,邀功道:「不累,我已經跑了三圈了,還可以再跑三圈。」

    褚清輝點頭贊道:「很厲害,比阿姐還厲害。」

    褚恂聽了,低下頭來,有些羞澀,小聲道:「阿姐是姑娘家,不用跑跑跳跳,等小恂把功夫練好,就可以保護阿姐了。」

    褚清輝笑了,「好,阿姐等你來保護。」

    她摸摸褚恂的頭站起身,準備帶他去找武教師傅道歉,卻見武場裡的人已經三三兩兩的散開,太子正和幾人往他們這邊走來,原來是休息的時間到了。

    她又抬頭往場中看去,只見那位師傅坐在場內唯一的石桌邊,似乎擦拭什麼,仍然背對這邊。

    她想了想,暫時先不過去,叫自己宮內的人把食盒擺出來。

    太子走到跟前,和聲道:「暖暖、小恂。」

    他身後幾人對褚清輝行了一禮。

    褚清輝笑眯眯地叫了聲太子哥哥,又與幾名太子伴讀打過招呼,「母后說練武辛苦,特地叫我帶兩個食盒犒賞你們。」

    那些人又齊齊謝過皇后,有一個活潑些的,笑嘻嘻道:「還要辛苦公主。」

    若是平日,褚清輝便要與他們說幾句話,可今天她心裡還記掛著別的事,將食盒拿來給他們分了,又特地親手提了另一個小一些的,往場中走去。

    不管別人怎麼嬉鬧,石桌邊的那個人始終如磐石定坐,略垂著頭,專注於自己手上的事物,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打擾他。雖然只是坐著,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給了人一種不可攀登逾越之感。

    褚清輝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心裡不住設想他的模樣。猙獰的五官,偌大的鐵拳,銅鈴般的眼睛,這些傳聞中的描述,在她腦中不住徘徊。

    她看著面前的背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幾乎是一步一蹭,如蝸牛般慢吞吞的前行。倒不是被自己腦中的設想嚇到了,而是看他那樣專注的低著頭,心中有點遲疑,不知這樣貿然上前,是否打擾了他?

    兩人間的距離有限,任憑她走得再慢,一步一頓,一步一頓,也終究有走到的時候。

    她先是試試探探的停在武教師傅身前十來步遠,想了想,上前一步,小心觀察他的反應,見他沒理自己,想了想,又上前一步。

    就在她摸不准要如何開口的時候,一直心無旁騖擦拭匕首的閆默忽然抬起頭來,凌厲如冷刃的目光看向來人。

    褚清輝似乎被嚇住了,一動不動看著他,原本就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圓了些。

    閆默只是掃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

    褚清輝愣愣地看著他與傳聞中天差地別的相貌,呆呆道:「你、你好俊呀。」

    第4章 將軍

    這話一出,整個武場都安靜下來,原本見褚清輝向閆默走去,因好奇而有意無意往這邊看來的少年們,個個都驚得張大了嘴,就連太子臉上平穩如面具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痕。

    閆默擦拭匕首的動作微不可察一頓,又仿若無事地繼續,好似他根本沒聽見褚清輝出人意料的話,自己也不是她話中的那人。

    其實若說俊,他是排不上的。他的五官太硬,表情又太冷,眼神過於凌厲,輪廓太過分明,這些,都讓他原本算得上英武的面貌,銳利冷峻得讓人不敢直視,旁人一見他,只能感受到那迫人的氣勢,而不敢去細看他的容貌。

    遠的不說,只說這武場裡,俊朗沉穩如太子褚恆,俊美溫文者有顧行雲,還有方才大膽跟褚清輝說笑的王旭東,又是另一番的瀟灑不羈,這些少年雖還未長成,卻已經有了各自的風采,哪一個在相貌上不比閆默出色?

    可褚清輝從未讚美過他們,卻偏偏對第一次相見的閆默有這樣的驚嘆,怎麼不令人驚奇?

    但褚清輝說的,又確確實實是內心真實的想法。

    太子和顧行雲長得俊,她是知道的,自小到大,她幾乎可以說是與他們一塊長大,見得實在多了,看得也習慣了,別人稱讚傾慕不已的相貌,在她看來,就已如吃飯喝水那樣尋常。

    可閆默不同,在見到他之前,她心裡設想的,一直是一個五大三粗,面容猙獰,眼若銅鈴,口若方鼎的形象,這種情況下,若閆默和大狗熊長一個樣,她反倒不會太驚奇。可他非但不像熊,還是個正常人,甚至是個比正常人精神許多的,英武冷峻的男子,巨大的反差下,可不就讓她覺得俊極了?

    驚嘆的話脫口而出,她又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醒過來,立刻就面紅耳赤,可憐巴巴地捏著指頭回頭看去。

    剛才仿佛被誰定住了,一齊看向這邊的人,立刻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吃東西的吃東西,連不明所以要走過來的二皇子,也被太子攔住了。

    褚清輝鬆了口氣,暗想,他們應該沒聽見吧。

    她又偷偷瞄了瞄閆默,見他腦袋也不抬,還在擦匕首,便在心裡自說自話,他應該……也沒聽見吧?

    如此掩耳盜鈴般自我安慰一番,她定定神,臉上仍帶著幾分熱度,微微屈膝福身,恭敬道:「方才打擾授課,我向先生賠禮了。」

    大衍朝歷來重孝道,尊師長,尊貴如太子,在含章殿師傅面前,都要執半個學生禮,只不必下跪。褚清輝多年來常往這邊跑,待師禮節都是跟著太子學的。

    閆默終於放下手中的匕首,抬頭來正眼看她,略略頷首,道:「無事。」

    這是褚清輝第一次聽他開口,他的聲音果真如她所想,也如他這個人,又冷又硬,不帶一點溫度,仿佛比這初冬的寒風還要冰涼幾分。

    但他這樣冰冷得仿佛不沾絲毫人情味的人,竟會專門停下手頭的事,正色回答她的話,就已經很讓褚清輝意外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面前與他搭話,可能就是再次打擾了他,讓他不得安心繼續手上的事。

    這麼想著,她不敢再耽誤,只把食盒裡的兩碟糕點端出來,輕聲道:「先生也用些點心吧,這是御膳房新做的玫瑰糕和蓮花烙,還熱乎著。」

    閆默看著那兩碟散著熱氣的糕點,稍許,又略略點頭,「多謝。」

    褚清輝不再多說,提著食盒鎮定離開,剛轉過身,就拍拍自己的胸口,吁了一口氣,想起方才的窘態,現在臉上還有些熱,不過,等發現武場內其他人遮遮掩掩向她看來的時候,她又立刻挺起胸膛,若無其事的朝他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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