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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9:33 作者: 笙離
「趙景銘,我告訴你,你酒後駕車就活該,沒撞死算你運氣,但是你要死就別死在這裡,你有種就當場撞死算了,本小姐還不樂意伺候你!」
「我說趙景銘,你到底是打算絕食還是什麼的,你多大人了,還耍什么小孩子脾氣,排骨湯我丟這兒,你愛喝不喝,沒人有這麼多閒工夫看你臉色過日子。」
然後就是一陣安靜,只有高跟鞋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我微微皺眉,旁邊的常澤面色詭異,拉住我壓低聲音,「我忘了告訴你了,趙景銘有女朋友了。」
我和他對視兩秒鐘,然後輕輕的笑了,「我知道了,那我就不進去了。」身體微微前傾,透過門fèng可以看見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背對著門,臉朝向天空,看不清楚,在空洞的窗欞間,背影極其生動,可是看不見趙景銘,只有一床的白色被褥。
轉身準備走,忽然想起什麼,「常澤,不要說我來過。」
「來了你還走!趙景銘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他伸手想拉住我,我身子一偏就閃過了,笑容凝結在我的眼裡,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平和,「常澤,可是我是現在最不能出現的人。」
一個人往樓外走,天氣很冷,夕陽隔著玻璃照進來,給窗戶上鍍上了一層白氣。我伸出手擦出兩個圓圈,可以望到醫院內科樓的糙地上,有小孩子們嘻嘻哈哈在跑來跑去,我不由的微笑,到底是孩子,病了在醫院裡也可以這樣快樂。在他們的頭上,天空那樣黯淡,暈黃的夕陽轉瞬即逝,永夜快要降臨。
頭,不知怎麼開始隱隱作痛,兩側的太陽穴毫無章法的亂跳,我頹喪的嘆氣,準備找個地方坐一下。
就在我準備走出住院部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拐角處有人喊我,我停下腳步,微微笑,「真巧,基本上我來醫院都能見到你。」
唐君然轉身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走到我面前仔細詢問,「是醫院太小了,我太忙了,不過這次你又是哪裡不舒服,不會是感冒發燒了吧,還是牙又發炎了?」
我無心搭理他,手無意識的按在太陽穴上止痛,「不是我,是一個朋友出了車禍,骨折,所以過來看看,你有什麼事,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他微微皺眉,然後試探的問,「是不是頭疼?」
我頭,「可能是沒睡好,然後又累著了,太陽穴跳的厲害,有沒有芬必得之類的藥。」
「你呀!」他輕輕的嘆氣,「到我辦公室來吧,你這個是在外面吹風吹的風寒痛,弄熱水喝喝就好了。」
他給我沖蜂蜜水,甜甜的,暖暖的,捧在手心熱度剛剛好。
辱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他眼帘微微下垂,專注著手上的病歷,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寧謐,仿佛,時間可以悄悄地停留在我這刻的靜靜凝視。
他忽然轉過頭對我說,「我想了一個晚上。」
一霎那,我對上他的眼睛,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相接,複雜的難以言喻,他的眼神深邃,讓我不敢碰觸,那樣毫不避諱地看過來,從未有過的堅決。
「你想什麼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心裡忽然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笑容清淺,一如與我初遇一般,我聽見落葉唰唰落下的聲音,還有時間在嬉笑而過,開著青春的玩笑,愛戀很遠了,可是並不隨風飄走。
他問我,「小丫頭,我想問,如果我現在對你好還來不來的及?」
我笑起來,低頭看杯子裡的蜂蜜茶,眼眸映在其中,閃閃亮亮的,我努力的抬起頭,「唐君然,你說你怎麼能這樣呢,在我已經準備放棄的時候。」
他有些意外,目光頓時暗沉了下去,我只是裝作沒有看見,靜靜的說,「我沒有辦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
因為時間在嘲笑青春,愛戀卻不知道被我們丟到哪裡去了。
月日
該如何形容那份愛戀,埋在青春中,葬送在時間裡,還有不明的身份里。
可是那個男孩,每天下午三從未相許未曾失約,怯怯地向那個女孩伸出一隻表,然後坐在一邊安靜看她,心照不宣的平靜。
在他們的青春里,好多的情節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些大色塊的畫面和慢悠悠行走的小細節,在心底淡淡地飄過去。青青在火車邊吹著口琴,滿溢的平和,看不出悲喜;陳柏宇年輕自負有些張狂表情,可是在蔡子涵的面前畏畏縮縮和欲言又止;還有在泉水嘩啦啦流淌的聲音里少年一躍縱身而下的樣子,穿過十年矛盾地成長卻依舊抵達了相同的終。
可是,當憂鬱悵惘的口哨在結局響起,好像時間倒退,回到從前。她每天守著同一個時間的火車,來來去去的紛擾里,可是她要等的人,終究是不會回來。
好久之後才恍惚相信,她等到的玫瑰花,終究不是十年前的那一朵。
我靜靜的凝視屏幕,好久才恍惚的覺得似曾相識。
三年時間,是不是愛戀在青春中沉睡,醒來後,我等到的小王子,終究是不是三年前的那個,他向我伸出手,我卻忘記問他,他是否還記掛著他的玫瑰花。
為什麼我會隱隱的有不好的預感。
隱藏在心中的愛(上)
江止水。
我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海洋館裡有一種魚,我趴在玻璃上看著它,它閒散的遊蕩,從此端游向彼端,了此不疲,我開口想問它累不累,卻看見黑色的液體從它的眼角滑過,融入湛藍的水中。
一絲一縷,像極了裊裊的青煙,但是又不是,那份墨色,流淌在水中,長長的永不退去。
我開口問,你在哭,它卻吐出幾個輕快的水泡,我又問,你在笑,它卻流出墨色的眼淚。
最後,我問,你累不累,它終於閉上眼睛,靜靜的依偎在玻璃上,仿佛永遠不會醒來。
醒來之後,頭痛欲裂,摸索下去吃了一顆芬必得才覺得能夠活動。
鏡子裡的女孩子,蒼白的臉,濃重的黑眼圈,雜亂的頭髮垂在額前,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我低頭問阿九,「小美女,我這是怎麼了?」
她「哇嗚」的叫,眼睛裡儘是不屑和鄙夷,我卻只想笑,伸手掐她脖子,「這麼快就嫌棄你的衣食父母了呀,沒良心的女人!」
伸出肉敦敦的爪子,示意要桌上的小魚乾,我抱住她,看她想要抓又抓不住的窘態,不由的莞爾,「啊呀,小美女,還是你最有樂子,唐君然整人就是一悶葫蘆,韓晨陽那傢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穿越過來的,講話暗語連篇,文縐縐的,累死了,而且他又不在這裡。」
「還有趙景銘,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可不想破壞人家的好姻緣,江風他和董安妍到底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他有事在瞞我,小美女,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四年的人跟我變相告白了,可是我居然沒有想像的那麼高興,還很----很煩惱!」
「怎麼說呢,我現在都搞不懂是不是喜歡他的了,真糾結!」
下午去羅克韋爾自動化實驗室找王教授,老人家精神奕奕和一群師兄們談天說地,我很是緊張,戰戰兢兢的跟他描述了一下實驗的構想,他倒是沒說什麼,依然笑眯眯。
我站在一邊有些促狹,沒想到老人家指指一邊的其他師兄,說,「來看看,有沒有比韓晨陽看的順眼的,有的話我就做個媒。」
我大窘,大家哄堂大笑,有一個師兄連連搖頭,「教授,您這不是害我們的,誰都知道江師妹是韓師兄的女朋友,您可別亂鴛鴦譜。」
老人家「嘿嘿」的笑,「我可沒聽說過小韓說過這件事,反正當事人在這裡,我就來求證一下好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我臉刷的一下就莫名的紅了,後面有師兄對我擠眉弄眼,示意我承認算了,老頭子也狡黠的看著我,我沒多想便脫口而出,「恩,是的。」
說完這句話,所有人哇的叫起來了,老頭子一臉玩味的看著我,於是我眨眨眼,露出一個叵測的笑容,「其實,我也是聽說的,但是不是韓晨陽說的。」
拍桌子聲音此起彼伏,他們紛紛指責我,「師妹,你太狡猾了,明擺著耍賴不是嗎!」
我抱歉的笑笑,卻悔意全無,「是你們先聯合起來耍我的。」
老頭子也笑起來,對他們說,「你們都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我跟小江有話要說。」
午後的陽光難得的耀眼,一瞬間讓人有種置身在深秋的錯覺,樹幹上稀疏的枝椏和深綠色的松樹和冬青昭示著真正的季節。
從實驗室一直到圖書館,老教授跟我講述老東大的奇聞異事,末了他說,「我從來不在實驗室或是辦公室里談私事的,所以讓你陪我這個老人家走走。」
我禮貌的笑笑,等待他的下文,果然他說,「其實說是私事也公事化了一,我只是想徵求你的意見,願不願意留下來直博?」
我有些意外,將信將疑的瞪大眼睛,老教授笑起來,「有些突然是不是,這件事我早就和你導師商量過了,你可以繼續念他的博,也可以進羅克韋爾自動化實驗室,給你段時間考慮一下吧,不用很快的答覆我。」
我頭,心裡有些忐忑,「我回去考慮一下吧。」
老教授笑的慈眉善目的,「好,要是有了答案就去實驗室找我吧,對了,論文的開題不錯,既然韓晨陽不在,你可要努力了。」
回到實驗室有些心不在焉,不想去看那些厚厚的英文資料,一個人上網,把、都開著,可是寂靜一片,沒有人搭理我。
我找李楠師兄搭話,「師兄,你們博士生的補助一個月是多少呀?」
等了半天他才回到,「差不多夠你吃夜宵的,我就在樓下,有什麼話就下來說,我現在很忙的,沒時間回信息。」
我乖乖的噤言,思前想後決定不去打擾他,拿了紙塗鴉,忽然想起來應該去看看趙景銘,便下樓跟他們打了招呼去了醫院。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會帶著何種表情面對趙景銘,還有他的女朋友,可是當我推開病房的門時,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口閉目養神,風從窗戶的fèng隙中吹來,伴著昏沉的陽光,從他烏黑的發間穿過,在地上投上深淺不一的影子,因為沒有情緒而平平淡淡的臉龐,越發的像極了少年時代青澀的他。
敏感,自負,如雛jú的花語一般,有著沉默的等待,和沉默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