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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9:33 作者: 笙離
    他輕輕的笑,「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很快,再見。」

    「再見。」

    我想站起來,一陣眩暈,又無力的坐在台階上,拿出手機,給每個人發了一個信息,「不知道今年的南京,會不會下雪,在廣州四年,我差不多都要忘記雪花的樣子了。」

    董安妍首先回了信息,「怎麼還沒睡呢,難道在借雪景緬懷帥哥,呵呵,我也差不多忘記雪的樣子了,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在大院裡面溜冰,打雪仗,現在看一場雪都覺得奢侈。」

    江風也回信息,「小妹,沒事,忘了還有你大哥陪你一起看,不過我倒是想起來,有一年雪特別的大,那時候我們去學校,你坐在我自行車的後面,哇哇亂叫的樣子。」

    我笑起來,真心實意的覺得不再那麼的孤獨,不一會,李楠師兄回了信息,「我就知道你沒睡,不好好做實驗亂想什麼東西,不怕老闆再拍桌子了,對了,你要不要吃夜宵,我準備去打包一份雪菜肉絲麵,你要不要?」

    我終於開懷大笑,衝著樓下喊,「李楠師兄,我要牛肉拉麵,給我多放醋。」

    底下傳來笑聲,隨即就有別人叫到,「我也要,還有沒有人要帶夜宵的。」

    揭竿而起、一呼百應,「我要肉串,給我帶二十根。」「帶兩瓶啤酒回來。」「餛飩,水餃,要豬肉餡的。」

    我趴在欄杆上笑,李楠師兄無奈的喊,「江止水,你給我出來,陪我出去打包。」

    我一級一級的跳下台階,快樂到眼睛裡面濕濕的。

    原來,我不是一直是一個人。

    沉睡青春的愛戀(下)

    兩個人搖搖晃晃的拎著大包小包走在路上,跟他說起韓晨陽的事,顯然李楠師兄還一頭霧水,「那個,我不看新聞好多年了,信息基本靠吼的。」

    我鄙視他,「你黨性不純,沒有救了,罰你抄寫今天的參考消息十遍。」

    他無奈,正準備反駁,我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站在實驗樓那裡,定睛一看,再揉揉眼睛,半是猶豫半是驚訝,「唐君然,你怎麼在這裡?」

    李楠師兄也很意外,頭,然後把我手上的東西抱走,「先走了,你們聊。」

    我轉向唐君然,他微微笑,舉起手機,「那個,你發了這條信息給我,那時候我剛下班,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那麼巧,剛來就看到你們。」

    我尷尬的摸摸頭,「那時候心情有些亂,所以就胡言亂語了。」

    他淡淡的笑,指指另一條路,「隨便走走吧。」

    前面的男人,步子緩慢,不急不徐,我始終走在他後側,腳步落在他投下的陰影里,一下一下,深夜的校園煞是幽靜,許久才有一輛車經過,也是瞬而遠去,短暫的光亮噪聲過後,又是長久的寧靜。沒人作聲,本該覺得尷尬,可不知為何,竟感覺心裡少有的平和。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面對唐君然的時候,竟然可以直視他的眼睛,心不再亂如麻,腳步居然也可以如此的沉穩,寧靜到旁若無人。

    天很冷,我們呼出的白氣在空中慢慢的消散,他問我,「江止水,廣州的冬天是不是只有雨,沒有雪,可是既然你那麼想念南京的雪,三年你為什麼不回來?」

    一瞬間,我忽然有種隔世的錯覺,仿佛時光倒退到三年前,一切都沒有發生,愛恨情仇不過都是一場雪,融化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說,「在這個城市裡,如果每天費盡心機的想和一個人相遇,該是多麼折磨的一件事,我很愛自己,所以捨不得自己受到一丁委屈。」

    他垂下眼睛,路燈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線浮在空中,很飄渺,「傻丫頭,你不是捨不得自己受委屈,而是覺得我這種人不值得你受委屈,對吧!」

    我除了微笑只能微笑,「那時候沒想那麼多,只是想,能逃多遠就多遠。」

    他問我,眼眸里有隱隱的流光閃動,「你是不是恨我?」

    我誠實的搖搖頭,「不,唐君然,我從來不恨你,也從未恨過你,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後悔曾經那麼的喜歡你,只是我一直以來總是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是我不甘心得不到你,還是我喜歡你更勝過我自己。」

    乍聞我的問題,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無以明狀的悲傷,可卻只是一閃而逝,只餘下淡淡的清淺的笑容,「傻丫頭,你怎麼會那麼認為呢?」

    我無言以對,「你不明白,這三年我究竟是怎麼度過的,每天我告訴自己,只是我不甘心所以容忍不了你不喜歡我的事實,我才能讓自己好受一。」

    他終於沉默,我們就靜靜的站在寒風中,誰也沒有再開口,良久他問我,「小丫頭,喜歡上我真的那麼痛苦嗎?」

    我笑笑,攤手,「誰知道呀,這年頭人都喜歡自虐,沒準我就喜歡被虐的感覺。」

    他無奈的笑,「走吧,天太冷了,你要是感冒了,我就要請假了。」

    一路上都無言,昏暗的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我低頭看,我的影子不時的和他的重疊在一起,可是即使這樣,我和他最近的距離永遠不會少於十厘米。

    心裡輕鬆了許多,多年的積怨終於在他問出口的時候倒了出來,我突然發現,也許這麼多年來的等待,就是為了站在他的面前,親口告訴他我這些年的感受。

    僅此而已。

    走到實驗室樓前,他跟我道別,我轉身上了樓梯,沒有再回頭。回到李楠師兄的實驗室,一大幫人圍在那裡分東西吃,我大喊,「我的牛肉拉麵!」

    「你的牛肉拉麵。」隔壁師兄推過來,戲謔的說,「沒人敢動你的牛肉拉麵,添那麼多醋進去,酸都酸死了。」

    有調皮的師弟不懷好意的問,「師姐看來很喜歡吃『醋』,你家老公以後可就慘了。」

    大家哈哈笑,我也莞爾,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酸味的牛肉湯,「其實,吃醋倒是小事,就怕醋勁上頭了,喝多少水也解不了。」

    李楠師兄端著飯盒湊過來,踢踢我的腳尖,低聲問我,「唐君然沒把你怎麼了吧?」

    我眨眨眼,裝無辜,「你的怎麼了是怎麼了,難道有什麼深意麼?」

    他立刻被挫敗,忿忿然,「江止水,你給我好好說話,我問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我專心於牛肉麵,無心應付,「好像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只是我突然發現,我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喜歡唐君然。」

    他「哦」了一聲,「你是喜歡唐君然,還是喜歡過唐君然?」

    我放下筷子,認真的告訴他,「喜歡過,只是我不清楚現在是否還是喜歡,對了,他剛才問我喜歡他是不是讓我自己挺難受的。」

    「你怎麼回答?」

    「我說我喜歡自虐。」我笑笑,「其實我想告訴他,喜歡他不痛苦,就是喜歡那麼久沒有回應才痛苦,而沒有回應還被忽視,是痛上加痛,被忽視還執迷不悟是痛苦之極。」

    他靜靜的看著我,手指捏在飯盒的邊緣,久久的都不動一下,我看見那碗麵條在他手裡漸漸的涼了下去,周圍人都在吃喝玩樂,談天說地,可是我們兩個各懷心思。

    良久,他說,「我不多說,仍是那句,算了吧。」

    我的臉埋在手臂間,努力的擠出一個慘澹的笑容,「啊,是呀,其實這麼多年我就在等對他親口說出這些話,現在我倒是有種解脫的感覺,那麼就這樣算了,算了吧。」

    日子平淡的過了幾日,沒有韓晨陽,沒有唐君然,只有電腦上跳躍的計算式,還有桌子上堆滿了漫無邊際的塗鴉。

    難得常澤來電話找我,說是要請我幫忙,我在實驗室待到發霉便糊裡糊塗的答應了,那時候我和他在女裝櫃檯逛,我存心打趣他,「怎麼,聖誕節想給小女朋友一個驚喜?」

    他嘆氣,「是比小女朋友更難搞定的,我家太后呀。」

    「----」我挑眉,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阿姨要過生日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

    他贈我一記腦門,涼涼的說,「虧我媽對你那麼好,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記了,罰你改天去我家負荊請罪去。」

    我大笑,連忙搖手,「得了吧你,要是我真去了你媽一定會把我奉為上賓,讓你這個寶貝兒子給我端茶送水,捏手揉腳的。對了,你幹嗎把我拉過來,你小女朋友呢,這時候正是討好未來婆婆的時候唉!」

    他苦笑,「江止水,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我媽怎麼就那麼喜歡你,按理說你這個人又彆扭,又倔脾氣的,絕對是讓人抓狂的那種。」

    我瞪他,他微露薄笑,然後長長的嘆氣,「江止水,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時我們不那麼倔強,我對你妥協一,你對我讓步一,也許結局會不一樣的。」

    我眨眨眼,強作無謂,「常澤,那時候我們都太小了,我們兩的性子都是不願意委屈自己的,而且,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思呢,我們還是朋友不是麼?」

    他頭,「是的,我們那時候真的是太小了,如果是現在,我定是會向你妥協的人,不過可以已經太遲了,算了,不說了,你得先幫我搞定我媽再說。」

    漫步在寒風裡,任由那稀稀落落泛著黃色的樹葉伴隨著陣陣輕風飄過頭頂,拂過面頰,在眼前翻騰著,翩翩飛舞著,薄涼的陽光下悄悄地掠過心頭。

    心裡莫名的有些恐慌,有些失落。

    和他逛完商場,剛準備去取車吃飯,常澤的手機響了,沒說幾句話,他笑容徒然凝結,匆匆忙忙結束對話,然後臉色凝重的對我說,「趙景銘出事了。」

    聞言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心猛烈的跳了幾下,聲音有些顫抖,「出什麼事了?」

    「車禍。」他看我臉色不對的樣子連忙解釋,「不過沒事了,只是皮外傷和脛骨骨折。」

    驚魂甫定,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跳還是劇烈,「哪家醫院,送我去看看。」

    「其實都是昨晚的事情了。」他望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複雜,「你沒事吧,剛才臉色慘白一片,上車,我送你去鼓樓醫院。」

    我幾乎是一路小跑的進了住院部,走在安靜的走廊里,我聽見自己的紊亂的呼吸聲還有心跳,從未有過的緊張,此時長廊的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我聽來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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