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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9:33 作者: 笙離
只是我好奇,「你近視?」
他搖頭,「防輻she,平光鏡。」然後他又補充,「我哥哥是遠視。」
我埋頭吃,心想,你哥哥遠視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查戶口的,不過想想,估計他的意思是因為他哥哥是遠視,所以才有了他的存在,計劃生育。
頓時慶幸,韓哥哥,你遠視的太好了,不然國家損失了多好的一名人才。
喝完最後一口湯,我覺得身上熱乎乎的,阿九也安靜許多,飯飽之後似乎對帥哥不甚感興趣,挑起她高傲的眸子,冷冷的注視了他一會,轉向別處。
只是,她剛才的眼神真的好賤,明明就是對帥哥心懷鬼胎,還刻意不屑的樣子。
韓晨陽對阿九挺有興趣的,「你家的?」
我撇嘴,「混吃混喝的,誰知道哪天這傢伙嫌貧愛富,拋棄後媽投靠別人去了。」
他笑起來,「貓兒是挺難養的,我家以前養過一隻,大肥貓一隻,可是很機靈,機靈到我家都不敢買魚,一買准得被叼走了。」
「後來呢?」
「不知道,我去了德國以後,就不知道小傢伙的下落了,再回來,差不多都忘記了。」
我伸手準備拉門,韓晨陽先於我把玻璃門拉開,「我送你回去吧。」
屋外簡直和便利店是冰火兩重天,寒風瑟瑟,我搓手跺腳,無比懷念自己溫暖的被窩。
我牙關打顫,「我要去睡覺了,哦,不對,是冬眠,我要去冬眠了。」
韓晨陽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身子骨在寒風中依然挺拔,我忽然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家庭能夠教導出又傲氣又傲骨的人。
他追問,「怎麼這麼晚還跑出來,天這麼冷,雖然南京治安不錯,但是你一個女孩子總是不安全的。」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說了就後悔,「還不是為了準備你的生日禮物。」
他「呃」了一聲,停下腳步,挑眉,語調不自覺的上揚,我明顯聽出一絲笑意,「你不是說不送禮物嗎,怎麼變卦了?」
我笑笑,「韓老師,你生日請我們去哪吃飯?」
他遲疑了一下,「向陽漁港。」
我望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奢侈,「向陽漁港好貴的,你說我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能不意思一下?」
他噗哧一下笑出來,我抬起頭來,看見他遮在眼鏡下漂亮的眉眼,清澈的眼溫暖了冷清的線條,那股倨傲也蕩然無存,在校園昏暗的路燈下,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從口袋裡掏出濕巾,頓時一股茶香撲面而來,我本能的別過臉去,誰知他輕輕的托起我的下頜,把濕巾附在我臉上,輕輕的擦,「我猜猜是什麼禮物,手繪?」
我嘀咕,「你怎麼知道的?」
他笑起來,「你的臉頰上有一塊紅色顏料,手上更多,五顏六色的,跟畫板似的。」
我邀功獻寶似的歡喜,「我快畫完了,你要不要來看看!」
誰知讓他一陪就是大半夜,我用卡紙裝裱,白底上用針筆描花紋,各種式樣,勾雲紋,蓮瓣紋、卷糙紋,配上淡淡水粉畫,很是古韻十足。
然後放在窗口,讓風自然吹乾,韓晨陽放下手裡的書,側過臉問,「好像生日禮物要當天送吧,但是你現在就給我看了。」
我撇嘴,「有什麼關係,反正我這個人就挺虛榮的,就喜歡別人讚揚!」
他笑,一頁頁翻,「我確定你肚子裡面藏不住什麼秘密的,不過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我心花綻放,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也毫不客氣,「那是,我可是美術科班出身!」
「那為什麼學機械?」他目光如炬,直直看進我的眼底。
我一個腦袋兩個大,「我告訴你,看在你曾經是我老師的份上,實話,我這人挺虛榮的,你也知道,每次人家問我專業,我說學藝術的,嘿,你不知道別人那眼神變得多不屑,於是我就打算研究生鹹魚翻身,你說,一個女生去學工科,還是機械類,該多牛!」
他瞭然,「從某個方面來說,你確實挺虛榮的。」
我眯起眼,手稿在橘色的燈光下浮現出淺淺深深的色塊,連勾線的痕跡都泛著淺青的光澤,不由莞爾,那個原因,不過是一個方面,而最重要的是,我不願意輸給蔣迎熙。
她學建築,我學機械,干起架來,推土機剷平建築工地,想想就很優越。
韓晨陽在仔細的看那些畫,一如既往的專注,他鼻樑上架了一幅眼鏡,可能是沒留意,一直都沒有摘下來,眉眼柔和清淺。
我好奇,「韓晨陽,你說戴眼鏡接吻會不會很礙事?」
他不抬頭,「不知道,沒試過。」
我不死心,「你不是戴眼鏡嗎,怎麼會不知道?」
「我戴眼鏡時候都是用電腦,平時不戴的。」他摘下眼鏡,唇角露出一抹高深危險的笑容,「江止水,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在挑逗我。」
又是那個倨傲不羈的眼神,眼眸深邃,暗涌在黑暗夜裡靜靜的流淌,有種說不出的蠱惑,可是,沒來由的,我對這樣的眼神有排斥的感覺,這個男人,總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
我撇嘴,「哼」了一聲,轉身坐在床沿,沒好氣的逐客,「我要睡覺了,不送了啊!」
他輕輕的把繪本合上,拍拍我的腦袋,「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我回實驗室了,明天下午我就不來接你了,李楠會帶你去的。」
我順勢倒在床上,頭一著枕頭神志就飛遠了,迷迷糊糊的應答,「是今天還是明天?」
他笑起來,「是今天。」
我抬起手,揮揮,「慢走!」
他「恩」了一聲,就沒了聲響,我一頭栽進黑暗,眼前只有星星點點的微光,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無數的暗影。
我想我真是累壞了。
背負舊愛如何愛人(下)
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第一眼竟然有種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錯覺,地板上的畫具已經被收拾好好的,水彩盒蓋的好好的,一排排的水彩筆放在窗台上。
第一反應是韓晨陽收拾的,我低血壓,賴了半天床才起來,又愣了一會,才穿衣吃飯。
雖然是十一月,中午的陽光溫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給陸宣打包午飯送去她的宿舍。
我不願意提及很多東西,因為當一個人深陷困境的時候,不是別人用話語讓他清醒的,而是自己才能讓自己走出來。
但是陳薇對陸宣挺不耐煩的,她私下跟我說,「不就一個流產,多大事情似的,那傢伙夜夜不得安眠,上課不去,在宿舍把自己搞得死氣沉沉的,我都怕她想不開。」
我笑笑沒多說,只是有些介意,「過段時間就好了。」
吃完後,我拉著她出去走走,外面陽光正好,偌大的校園平添了很多生氣。
她挽著我的手臂,一如大學時候那樣,可是臉上沒有了當時的神采,不安、憔悴、敏感統統寫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止水,我和他分手了。」
我「哦」了一聲,點頭,「很好,我支持你。」
陸宣笑起來,即使很牽強,卻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我要好好生活,不想男人了。」
我誇張的點頭,「很好,很強大,很和諧,相比現在,你以前真是很傻很天真!」
她噗哧一下笑出來,笑容久違,「我不跟你胡鬧,你就會打擊我,嘴巴太壞了。」
我莞爾,「能被我打擊是福氣,有些人我還不屑打擊呢!」
她沒再接話,陽光透過她發梢照在她臉上,淺淡清風般的笑容浮現,「止水,以前真好,那麼快樂,可惜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風把她這句話吹散,我的耳邊儘是一片蒼茫。
沒有歲月可回頭。
晚上李楠師兄接我去吃飯,我不喜歡打車,寧願去擠公交,平常的下班高峰,華燈初上,站牌下等待那車明黃的溫暖徐徐過來,塞進密密匝匝的人群,規律的擁堵,然後隨著公交車一起搖擺,移動廣播電視裡放著介紹南京各大景點的節目。
我指著屏幕問,「師兄,你去過那個教堂沒?」
他抬起頭,有些意外,「聖保羅教堂,白下區那個,沒有去過。難道你是基督教徒?」
我搖搖頭,「不是,沒什麼,只是很好奇,問問而已。」
他笑,「是不是準備考試了,要臨時抱抱上帝的腳?」
我做悲切狀,「要是有用的話,我天天給上帝燒香算了!」
視線一直沒有從節目上移下來,一幕幕的都是綠蔭圍繞的教堂,有雕花彩色玻璃,巨大十字架,通明的吊燈,我不由的心存嚮往,李楠師兄不知道,當年唐君然答應我的三個生日禮物,其中一個就是陪我去這所教堂。
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到向陽漁港時候,已經遲到了,韓晨陽站在大堂裡面等我們,微微鎖著眉,李楠師兄抱歉的解釋,「不好意思,遲了,路上有些賭車,小丫頭非得做公交車。」
他有些意外,目光轉向我,倒也沒說什麼,「上去吧。」
一進包廂,我就被嚇到了,一半的人是我不認識的,而且衣冠楚楚,看上去很有來頭的樣子,其中一個美女姐姐特別亮眼,站在窗前笑靨如花,小波浪的捲髮,粉白相間的高領毛衣,下配一條嫩黃的及膝短裙,腳上是一雙帶透明水鑽的白色淺口細跟皮鞋。
簡直是從時尚雜誌上走下的都市麗人,我不淑女,也不熟女,充其量是宅女一隻,永遠到不了那種羽化登仙的境界。
李楠師兄顯然也有些意外,但是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禮貌的寒暄了一會就落座,也許是覺察到我放空的眼神,低聲問我,「是不是有些不習慣?」
我點點頭,誠懇的回答,「彆扭,但是沒辦法,我的信條就一個字----吃!」
他笑起來,「好樣的,別抬頭的吃。」
澳龍刺身口感極佳,拆下來的龍蝦頭翹須昂揚在木船上,耀武揚威跟活生生似的,冰上隱隱浮動著白汽,襯得龍蝦肉晶瑩剔透,還有烤鰻香嫩,小鮑魚的肉質很結實,扇貝味道鮮美,黑椒洋蔥牛仔骨,都是我愛吃的。
這種地方,偶爾來吃還是可以,如此消費,我還是汗顏。
幾圈敬酒下來大家也差不多都熟悉了,原來我們不太熟的人都是省里有些來頭的人,還有中央的,來這裡開會,官僚和學生一桌,實在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