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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8:53 作者: 枕雨眠
總之,只要林氏一系大權在握,妻子、女兒、孫兒安康,其他人如何,他已經不在意了。
這個孩子,必須是皇上的。
林相站在紫宸殿外,又思索了一遍說辭,明媚的春光似溫潤的泉水拂過他的臉龐,他整頓好心情,眼含熱淚,走進了紫宸殿中。
剛走進殿中,便看到滿地的奏摺、遍地砸爛的瓷杯瓷器和氣得鬍鬚上翹,毆打侍從出氣的皇上。
林相緩緩蹲在地上,撿起地上的奏摺,一目十行地看完紙上的內容,合上奏摺拿在手中,又撿起另一本……不斷重複這個動作,快速地十幾本奏摺的內容都記在了腦海中。
這些被扔在地上的奏摺,內容大致分為兩類,一是楊家認為太子、皇后接連薨逝,必有蹊蹺,望皇上徹查淑妃與三皇子,二是勸皇上借逸陽王病危,趁機削爵削藩,整頓邊境勢力。
他將高高一疊奏摺放在桌上,皇上背對著他,對方才打翻茶水的侍從拳打腳踢。那侍從吊著一口氣,鼻青臉腫,四肢抖若篩糠,卻一句哀求的話都不敢說。
「皇上。微臣有要事啟奏。」林志琅跪在地上,行大禮,聲音因激動而顫顫。
皇上一腳踢開腳邊的侍從,侍從連滾帶爬地躲到了莫公公身後。皇上坐回龍椅上,揉著煩悶的頭上穴位,對莫公公揚了揚下巴,「賜座,上茶。」
林相坐在凳子上,凳下皆是砸碎的瓷器,他用腳踢了踢碎片,碎片與地磚相撞,發出刺耳的尖響,「莫公公,這不讓人打掃了,留著惹皇上生氣嗎?」
皇上被碎片的噪聲弄得更煩,本想出言呵斥林相,但此時的煩心事也只有找林相商量,於是揮了揮手,讓婢女將地上的碎片都清掃了,「你有何事?」
「貴妃……貴妃……」林相激動得眼含熱淚,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扶住皇上的膝蓋,「貴妃有孕了!她傳訊回來,心中惴惴不安,害怕皇上不見她們母子,所以求微臣替她稟明皇上!」
「什麼?」皇上「呵」了一聲,貴妃侍寢那夜的事,他已經完全記不得了,只知是有這麼回事,沒想到林綠萼的肚子倒是爭氣,竟然有了皇嗣。他其實一直也隱約懷疑林相有不軌之心,他不寵幸林綠萼除了顧及山林居士的卜詞外,也一直擔心貴妃如果有孕,林相會做出不臣之事。
「當真?」皇上用手托著下巴,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林相,煩心的事真是一樁接一樁,「可林相是否還記得山林居士說貴妃是天煞孤星,朕遠離她方可避禍之事。」
林相側頭擦拭淚水,一副擔憂女兒的老父模樣,「可貴妃懷的畢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是真龍天子,皇嗣是天子血脈,顯州神石寺荒涼偏僻,微臣不願見皇嗣有損,還望皇上能……能將貴妃接回京中養胎。」他哽咽,眼眶微紅。
皇上盯著林相的淚水,似笑非笑,「林相只顧貴妃安危,而不顧朕的安危了嗎?」
林相愕然抬頭,懇切地望著皇上,「並非微臣執意如此,而是貴妃懷有皇嗣卻還在顯州的偏僻之地安胎,若此事傳出去,恐怕會引朝野非議,百姓妄議貴妃,實則傷害的是皇上的名聲啊!」
「此事先不談。」皇上攤開幾份奏摺,「邊境之事,你認為如何?燕尚書上奏,讓朕趁此機會,收回逸陽王封地的種種權力。而張干求朕派兵支援他,待他拿下另兩將士的勢力後,必會對朕言聽計從。」
「可笑。」皇上的鷹眼本就冷厲,此刻更如冰冷的蟒蛇,幽幽地盯著奏摺,「逸陽王一直是朕的心腹大患,當初登基之時,為了保邊境安穩,給了他太多權勢和士兵。藩王去世,子繼父爵,他沒有子嗣,那就該讓朕在宗室中為他擇後繼爵,可他的部下卻自個兒爭權奪勢地打起來了,到底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
「還讓朕出兵助他,可笑至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何不帶兵親征,趁他們三方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將他們一舉拿下!」林相說完這話,手止不住微微顫抖,心也跳得極快,皇城有十萬禁軍,若是平日想要攻打皇城,實則千難萬難,但如果皇上帶兵出征,讓他坐鎮皇城,那他便可大開方便之門,讓南方暗中培養的勢力一舉攻下皇城。
皇上聽到這話,在嘴邊未說出口的話頓了頓。這些年鐵馬冰河入夢來,他也曾多次回想征戰沙場的快感。他其實不適合當皇上,他知道,他更喜歡在沙場殺肆無忌憚地殺敵的快感,他對林相的提議十分心動,面上終於露出了丁點真誠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林相的肩膀,「此事從長再議。」
他決心先放著不管,讓他們打一打,打得四分五裂了,他就帥兵親征,給這些年的枯燥生活尋個痛痛快快的趣味。把邊境的事料理之後,派一位得力的將士坐鎮邊關,徹底收回逸陽王的勢力,加強對朝局的把控。
「呵。」皇上端起茶水,呷了一口,「每每和林相說幾句話,心裡就痛快得很。」
「還有楊家,你看看。」皇上又甩出幾本奏摺,「吵得朕頭痛。」
林相讀完方才已經看過的內容,露出悲憤的神情,「他們仗著對皇上有恩,也鬧騰許多年了,不如讓臣尋個機會,一查他們貪污之事,屆時隨便查出點什麼,將楊家的人,革職的革職,左遷的左遷,他們也就知道住嘴了。」
皇上用食指指著林相的臉,「你呀,去做吧,別鬧得太難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