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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8:53 作者: 枕雨眠
    雲水蹲在她面前,拉開她遮在臉上的手,湊在她的面前,溫熱的指腹擦拭她不斷湧出的淚水,「京都淪陷的前一夜,我被內侍們帶到了京郊地宮。殷牧昭派人在京郊搜索,大部分內侍四散逃走,吸引追兵的注意力。餘下兩人在地宮裡照顧我,不知過了多久,吃的和水都沒有了,他們出去尋找食物,也許被抓走了,也許餓死在了外面,都沒有再回來。我在地宮裡,險些餓死,那時只有七歲,也沒有獨自存活的能力,是林相派人救了我。」

    林綠萼像是受傷的小貓,蹲在地上環抱著雙膝,垂著頭一直落淚,聽到他年幼的遭遇,她也感到心痛,她那時也並不快活,被囚在廂房中,整日傷心落淚。她聲音沙啞地低聲問:「林相救了你?」

    「姐姐誤會林相了,他之所以投降,是為了博得殷牧昭的信任,保護我。」

    林綠萼這才知道,新朝初立之時,她譏諷父親,「我以為飽讀聖賢書的你,至少知道忠義二字是如何寫的。」那日是她第一次看到父親發火,之後他對她也一直不願多說什麼,恐是知道解釋無用,便索性讓她懷著誤會的怒火過活。

    「他將我帶回相府,讓我隱姓埋名,以待來日。去年,殷牧昭派人監視相府,林相怕我出事,想將我送去林府別院或是邊關,可我看到了你的畫像,心中想起這些年對你的思念,我懇請他將我送到皇宮。」

    雲水垂眸,雙手緊攥成拳,「我深知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做這一切。可我還是提出了這種請求。」

    林綠萼抬頭,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似露珠垂在花瓣,將落未落,「是你執意要來皇宮的嗎?」

    「是的。」

    她抿著嘴角的一點笑意,惡狠狠地說:「算你有點良心。可是過往九年,我們都在相府,你為什麼不來尋我,你可知我多少夜因思念你而哭泣。」

    「我又何嘗不是。可若相府的貴女和馬廄的馬童私下往來被人發現,別人很輕易地就會聯想到我的真實身份,畢竟我們過往如此交好。那不止是我,整個林家都會傾覆。」他輕拍她的背,冰涼的華服下溫軟的觸感膩在手心,他扶著她站起來,「蹲久了腿痛,去房裡坐會兒吧。」

    前院晚宴里,一齣戲唱罷,諸人鼓掌叫好的聲音傳來。兩人紅著眼眶,依偎著走進平房。

    他們到了房中,她坐在椅上,輕錘發麻的小腿,憤憤地問他:「既然來了皇宮,為何還要欺騙我,先是騙我是女子,又騙我是貧寒子弟,我們都那樣了……你還是不說!」她的腳趾在繡花鞋裡侷促的抖動,哭後微紅的臉龐浮起一抹棗紅,她想著自己竟然與記憶中那個清眸如水、粉頰如玉的小太子在邀月閣裏白日宣淫,升起一股似在夢中的不真切感和難以言說的羞怯。

    林綠萼伸手掐住雲水白嫩的臉皮,「痛嗎?」

    「痛。」

    她輕哼一聲,「原來不是夢。」她的眼睛哭得腫痛,她當然知道不是夢,只是想懲罰他。

    雲水想到林相多番叮囑他不可說出真實身份,但他不想再把謊言怪到別人身上,「我沒有打算在皇宮中待很久,本預計今年就假死離開,待有所作為後,再堂堂正正地出現在你面前。我想若是告訴了你我是晏雋之,在你歡喜之際,又悄然離去,豈不更讓你傷心。」

    「你要去哪裡?」林綠萼一下站起來,緊緊地抱住他,「你別走啊!你消失了這麼多年,才終於回來,你竟然又要走,殷牧昭他想你死,你若是被他發現,哪裡還有命可活,就在我身邊吧,哪裡也別去!」

    雲水怔怔地,半晌才回抱住她。他方才與錢思說好了,不日就要啟程,他不能再騙她,「我想去發展勢力,奪回被殷牧昭拿去的一切。」

    「你會死的!就這樣好好活著不好嗎!」林綠萼在他的懷中,淚眼婆娑地仰頭望著他,渴望地傾訴心中的想法,「我們就一直在京郊別院裡,做一對快活的佳侶,生兒育女,還可以悄悄地四處去玩,舉案齊眉,白首到老,不好嗎?」

    他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皆是愁情,「那我們的孩子也只能像我一樣,活在陰影里,永遠見不得光。」

    嚴媼走到門邊,敲門,「小姐,老奴並未尋到雲水。不過前院開始擊鼓傳花了,接花的人作詩或是講笑話,很熱鬧。夫人知道小姐愛看熱鬧,問是否要去同樂。」

    林綠萼推開他,背過身去抹了一把淚水,又回頭看向他,「你想清楚。」說著她撿起地上的幃帽,極力忍住哭泣,對門外的嚴媼說,「我來了。」

    林綠萼推開門,回首咬住下唇,隔著幃帽的薄紗怒視他,「讓我失而復得又再次失去,你好狠的心腸。」

    「姐姐。」他拉住她的手,「我隨你一起去擊鼓傳花。」

    第64章 決心 去安慰嗎

    傍晚, 日薄西山,西跨院的主屋沉在夜幕的昏黑中,雲水從屋中走出來才看到天際還留有一片殘紅。

    他站在屋外靜候林綠萼與林夫人低語。一位穿著墨藍色曲裾的婢女跑到他面前, 小喘著粗氣,「敢問姑娘是雲水嗎?」

    雲水點頭, 「你是?」

    「後門一位又高又壯自稱錢思的壯士,尋你有急事。他說請你務必趕去。」她方才從後門回府時,一位腰間斜插著流星錘的壯漢拉住她,給了她散碎銀子, 讓她幫忙傳話。她摸著袖中還未揣熱的銀子, 急切地說,「你快去吧, 他看樣子很急,一定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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