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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8:53 作者: 枕雨眠
    莫公公又隨手指了一圈摘芳殿, 「娘娘得了恩寵,就可儘早搬離摘芳殿這偏遠的宮室, 去到紫宸殿後的……」林綠萼臉色並不好,冷若冰霜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 聽著他的恭維之詞也未露出半分欣喜,他最會看人臉色, 意識到不對勁後, 臉上的笑容頓了頓,一甩拂塵, 「奴婢讓嬤嬤來伺候娘娘。」

    林綠萼被一眾宮婢簇擁著, 帶到了房中沐浴, 她回望在門口等候的雲水, 怎麼辦呀。雲水點頭讓她放心。可她卻放不下心。

    她站在浴桶旁, 宮婢們為她拆掉髮髻、脫去衣裙。宮婢在浴桶中倒入牛乳、香粉,拿著香胰子為她搓洗身體。她很久沒被這麼多人伺候沐浴了,木訥地坐在浴桶里,聽嬤嬤在一旁講侍寢的規矩。

    嬤嬤看貴妃不安地咬著下唇, 安慰地笑道:「娘娘膚如凝脂,美艷絕倫,奴婢伺候過這麼多主子,就數娘娘玉雕似的人物,找不出半分瑕疵。」宮婢們也接連讚嘆貴妃美貌。

    林綠萼點了點頭,任由她們圍著她吹捧,她也笑不出來。溫熱的水包裹她的身體,她白皙的臉龐上泛起紅暈,她卻還是冷得打顫,即使緊緊地咬著後槽牙,也抑制不住牙關哆嗦,「好冷,再加點熱水。」

    嬤嬤伸手試了試水溫,溫柔地說:「水已經很熱了,娘娘是太緊張了。」

    宮婢仔細地幫她揉搓著青絲,她聽到耳畔嬤嬤的嘮叨和勸慰,只想現在若是暈過去了該多好,偏她身體不錯,心如鼓擂,卻精神奕奕。

    嬤嬤把手放在她的肩頭,察覺到貴妃渾身顫抖不止,「娘娘,放輕鬆些,一會兒侍寢的時候,越是緊張越難受的。」嬤嬤轉頭揮了揮手,宮婢端上托盤,嬤嬤拿起托盤上的瓷碗送到貴妃身前,「娘娘,喝碗杏仁酪,壓壓驚吧。」

    林綠萼張嘴,嬤嬤把甜軟的杏仁酪餵進她嘴裡,她輕輕咀嚼,唇齒留香,吃了甜食心裡果然安穩一些,她接過碗,咕嚕幾聲把一碗杏仁酪都塞進了肚子裡,她疑惑地盯著碗底一塊還未融化的花生大小的赤色圓團,她用勺子戳了戳它,「這是什麼?」

    嬤嬤笑著答道:「這是紅糖,提味的。」

    林綠萼哦了一聲,從浴桶里起來,宮婢幫她擦拭身體和頭髮,又用桂花香油為她梳頭,在她身上塗滿細膩柔白的香粉,弄得她渾身痒痒的,止不住躲避她們的手。

    嬤嬤又拿出一瓶藥膏,往她的身下塗抹,她瞪圓了眼,侷促地推開嬤嬤的手,「這又是什麼?」

    嬤嬤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順滑的香膏,幫娘娘少些痛苦。」

    林綠萼羞紅了臉,尷尬地哦了一聲,「本宮自己來。」她用手指挖了一小坨香膏,在身下胡亂地一塗而過,避開眾人的視線,低頭輕嘆了一聲救命。

    宮婢為她穿上輕柔的紗裙,她身上不知為何熱得很,許是太過慌亂了,竟有一點醉酒的暈燥感。

    林綠萼平躺在床上,耳中只能聽到雜亂的心跳聲,她忍不住側身輕拭淚水,她不想侍寢,可是又沒法阻攔,怎麼偏偏皇上自己找上門來,若是傳她去紫宸殿的話,她在路上還能想辦法摔一跤。雲水啊,他可千萬別做什麼糊塗事,此刻殿外這麼多侍衛和侍從,他若一時糊塗,被人抓住,查明了是男子,那可就完了。

    她東想西想,雙手不安地抓著床幃,她噴出的鼻息格外地燥熱,逐漸地腦子也有些昏沉……這是怎麼了?她突然想起杏仁酪里那未化開的圓團,她就算不辨菽麥,至少紅糖還是認識的,那根本不是紅糖啊。難道是嬤嬤為了讓她侍寢時更舒適,給她吃了什麼催情的藥?

    林綠萼煩躁地拉開衣領,溫熱的手撫摸在自己發癢的脖頸上,這下是真要喊救命了,怎麼會熱得這麼難受?

    耳畔響起了開門聲,莫公公扶著皇上走進來,皇上搖搖晃晃的高大身軀撞著房中珠簾叮鈴作響。

    林綠萼內心悲痛地尖叫,張口輕「啊」了一聲,嗓音卻柔情似水,她捏著身下的錦緞,震驚不已,我這是什麼「欲拒還迎」的聲音?

    皇上兩頰駝紅,醉眼迷離,鬍鬚上還沾著晶瑩的酒和黃黑的油漬。內侍們服侍著他脫下衣衫,又端水來為皇上擦洗。皇上胡亂地擦了一把臉,盯著床上的嬌俏人兒,煩躁地揮手讓內侍們滾下去。內侍們忙端著銅盆躬身退出房間,小心地關上了房門。

    林綠萼心跳到了嗓子眼,想著現在裝暈怕是來不及了,她不安地往裡挪了挪,渾身滾燙,像是鍋里翻騰的餃子。她聽到皇上粗沉的呼吸聲逐漸靠近,皂靴踏在床旁的木板上,發出「咯嘰」一聲悶響。

    皇上坐在床邊,兀自脫下靴子甩到一旁。他「砰」地一聲躺在床上,隨著他躺下,林綠萼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心裡大呼救命,她閉著眼不敢動也不敢看,聽到旁邊窸窸窣窣的褪去衣衫聲。

    皇上望著她棗紅的臉龐,溫和地輕呼了一聲,「貴妃。」他側身抱住她,沉重的手臂壓在她的腰上。

    林綠萼不敢答話,嬤嬤方才說這時候要主動去迎合皇上,不,她才不要迎合,她想逃離這裡。她內心激烈地奔騰著,身體卻僵硬地一動不動,呆呆地閉上雙眼,等了一小會兒,皇上沒有任何動作,身旁響起了高昂的扯呼聲。

    啊?林綠萼小心地轉頭看向身旁的皇上,他小麥色的臉龐上掛滿醉酒的紅暈,張著嘴「哈呼哈呼」地扯呼,那聲音像是木匠在用刀刮木板,尖銳而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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