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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8:53 作者: 枕雨眠
「我在清醒的時候,也曾幻想他束髮之年,弱冠之年,而立之年,甚至垂垂老去的模樣,我在心中為長大的他塑造了美好的樣子,所以一直惦念,一直難以遺忘,為他年幼離世感到惋惜。」林綠萼哽咽著說不出下去了,她默默地放開雲水的身體,轉頭擦拭眼角的淚水,在她沒有看到的時候,雲水也轉過身去,一把抹掉了臉上的熱淚。
「他沒辦法長大了,停留在我的記憶中最後的模樣就是在皇宮的高樓上站著,揮手讓我快回去。這也是我恨父親的原因,他明知道要變天了,卻沒有提早的告訴太子,若是提前把他救出來,他不會死的啊!」林綠萼想起被囚禁在家裡的那些日子,她傷感極了,越哭越凶。
雲水轉過身來緊緊地抱著她,臉埋在她的懷中,他的淚水浸濕了她胸前的絲綢。她感覺腰都要被他勒斷了,又被胸口的溫熱弄得漲紅了臉,她輕撫心口平復情緒,「好了好了,你怎麼哭得比我還厲害,瞧不出來你共情能力這麼強的。」
溫涼的淚水和滾燙的呼吸堆積在她的胸口,她輕拍他的背,安撫道:「你是小哭包嗎?別哭了別哭了。等會兒鼻涕流在我衣服上了,我會打你哦。」她猜他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哎,做姐姐的就是這樣,時刻要安撫弟弟的情緒。
他哽咽道:「我也曾無數次幻想姐姐長大的模樣,能夠親眼見到,真的很感激命運的眷顧。」
林綠萼猜測,大概他的姐姐們作為她父親悉心栽培的舞姬,養在了別處接受訓練,而他在馬廄飼養馬匹,多年不與親人相見吧?她暗自搖頭,都是可憐人。
「好啦,我們都不哭了好不好。」林綠萼推了推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前些日子讀詩詞的時候看到的句子,覺得很適合現在的我。現在有你在我身邊,陪著我嬉笑玩樂,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窗外寒風呼嘯,捲起庭院裡的花盆墜落在地,窗邊的燭火微微跳躍,映照著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明瓦。
彼此眼皮還帶著才哭過的淺嫩粉色,他輕輕將林綠萼摟在懷中,「嗯……對不起,我該安慰你的,還讓你來安慰我。方才按捺了多年的思念之情一下涌了上來,一時竟遏制不住傷感的情緒。」
「沒事的。怪我,不該提起這些。」林綠萼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會不會心裡不舒服啊?我發現我不自覺地對你產生好感,你總是會吸引我的矚目,好像是因為你和我幻想中的前朝太子的容貌有所相似。」
如果雲水真是雲水,他也許會因自己是他人的替身而心懷芥蒂,但他就是晏雋之啊,誰會吃自己的醋,生自己的氣呢?他淡淡地笑了笑,「姐姐放心,我不會有任何的不適。」
「那就好。」林綠萼不確定地又問了一聲,「真的不會嗎?」
「不會。我反而希望他還在。」他當然希望能以自己的身份活著。
林綠萼看他信誓旦旦,心裡放心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頭,「他在的,我帶你去看他。」
雲水嚇了好大一跳,眉毛抑制不住地上挑,「他在?」那我是誰?
「我在後院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冢。今天新歲了,我們去給他倒杯酒吧。」林綠萼說著坐起來,錦被從身上緩落,房中溫暖的炭火氣息撲面而來。
「啊。」雲水正想阻止,卻見姐姐興致勃勃地翻身穿好了衣裙,且對著他招手,示意他搞快點,他只好點頭,「好吧……」
林綠萼穿戴好了,又披上厚重的月白色斗篷,在屋裡等雲水去庫房拿酒,他想著這酒得倒在自己嘴裡,晏雋之才能收到。
林綠萼哆哆嗦嗦地拉著雲水走到後院的海棠樹下,樹梢上堆積著厚厚的白雪,腳踩在還未清掃的積雪之上,不時雙腳就凍得僵硬,面上的寒風似刀子一樣,颳得她連連癟嘴,「那時我年紀小,女紅做得不好,給他縫製了一件外衫,還未來得及給他,他就離去了。這衣服我放在方盒裡,先是埋在相府的院中,後來進宮的時候,又挖出來帶進了宮中。你說,他會不會怪我,連衣冠冢都不讓他安息。」
雲水一隻手撐著油紙傘,一隻手拿著酒瓶,要不告訴姐姐自己就是晏雋之吧,何苦要讓她再這樣為了他傷感。過段時間,待三皇子被立為太子之後,他一不做二不休把殷牧昭殺了,然後和姐姐一起離宮,他再去邊境發展勢力,彼此也可以一直不分離的。那他之前騙姐姐的那些說辭,姐姐想著,會不會生氣啊?
林綠萼接過他手中的酒,念著恭賀新歲之詞,把酒灑在了雪地里。
「姐姐,其實我就是……」他正在猶豫怎麼說的時候,後堂的窗戶打開了。
梁采女從窗戶里伸出頭來,她看著兩人在後院裡站在一起,披頭散髮,眼睛紅紅的,臉頰也微紅。她捂著嘴偷樂,「怎麼,你們是才那個那個了,出來透氣嗎?我說實話啊,這種時候泡個熱水澡很舒服的。」
林綠萼和雲水怔怔地看著她,一時尷尬得無人接話。
梁珍意又自說自話起來,「你們真的不怕嗎?我這些日子研究了一下古書,書上寫著,在肚臍眼裡貼上麝香,房事後再服用少量的紅花,都可以避孕的。還可以……」
「你別說了!」兩人異口同聲的制止她。
梁珍意悻悻地搖頭,真心的關懷他們不願意聽,日後出事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