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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8:53 作者: 枕雨眠
林綠萼聽她這樣說,才突然反應過來,寧充容與淑妃一樣個子不高,都有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兩人都面相清柔,似淡淡梨花惹人憐愛。
寧充容略顯侷促,帳中昏黃的燭光照耀下,她面色微微紅潤,「她又時常給我做衣裳,做吃食,送湯藥,她本不喜歡牌桌上的玩意兒,但也陪我玩樂……我有些抵抗不住了,甚至認為她這人還挺好。」
「你清醒一點啊!怎麼當探子卻和人交心了?」林綠萼不可置信地揚眉,淑妃往日只對皇上上心,對其他人都有些愛答不理,突然對寧離離這麼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三年前與你一同進宮,那時淑妃便對我噓寒問暖過一段時間,她說與我頗合眼緣。但我想她只是為了招攬我,於是並未理會。這段時日相處下來,才得知她淑妃曾生過一個公主,不足三歲就傷風逝世了,如果公主沒有逝世,年齡與我相同。淑妃偶爾看著我,眼中就會不自覺地湧起一點淚花,那種真心的照拂,是很打動人的……」
林綠萼揮了揮手:「我不想聽你們的『母女情深』了,我怕忍不住笑出聲。我只希望你記住,你可是商人,天下什麼那個什麼……」
兩人對望了一眼,面面相覷,寧離離大致能猜到林綠萼想說什麼,但她更不愛讀書,想不起來原句是如何說的。
在帳外的雲水不禁接嘴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兩人止不住讚嘆,「雲水有學識啊,讀過書。」「該當女官的,困在摘芳殿可惜了。」「屈才了。」
林綠萼又想起那日淑妃為應雨流下的淚水,似乎這人也不是那麼的鐵石心腸,也許可以相交。寧離離一向機敏,不管淑妃是真心還是把戲,既然能讓寧離離動容,那淑妃也是有些手段的。但林綠萼依舊有些遲疑,「淑妃有什麼計劃,將皇后拉下來。」
寧離離想起淑妃昨日誠懇的話語,「淑妃想讓林相出力,在官場中搜集對楊家不利的罪證,痛擊楊家要害,淑妃這些年搜集了許多皇后殘害妃嬪和皇嗣的證據,她隱忍不發,便是知道只要楊家在,皇后就難以動搖。待楊家勢微時,她再向皇上檢舉皇后,將楊家與皇后一舉拿下。」
「楊家對皇上的扶持之恩,哪是一朝一夕能夠動搖的。這林家要出的力也未免太大了。」林綠萼暗自思索,林相如今權勢滔天,左右逢源,肆意斂財,又得皇上信任,他為何要去和楊家斗個你死我活,只為了拉下皇后和四皇子,扶持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三皇子為儲君呢?
林綠萼說:「讓淑妃自己想辦法吧,她若能說服家父,我也願意在宮中與她配合,為她出力。畢竟我在林家,也只是一個沒出息的棋子,如何能動搖執棋者的心意。」淑妃對她的承諾雖然用心,但畢竟有些飄渺,實際的利益還是得讓林相去琢磨。
「也是,那我便直言告訴淑妃了。」寧離離望著林綠萼杏眼含愁,面帶躊躇,她拉起綠萼的手,「我心裡有桿秤,知道什麼能讓我們以及我們的家族好,你且放寬心。」
林綠萼反握住她的手,「你比我聰明,我哪裡有心思擔心你。」她恣意自在慣了,今夜這麼多事擠進腦海,一時有些惝恍。
雲水在帳外站著,對於整治楊家有了些主意。他聽到長街上傳來的馬蹄和腳步聲,「皇上西郊祭月回來了。」
「無妨,回紫宸殿途徑凝香居。」寧離離淡笑,「皇上皇后為了喪儀和郊祭沐浴齋戒了多日,此刻正趕著回去吃肉吧。」
車馬人聲逐漸近了,林綠萼和寧離離靠著床榻的欄杆,小酌怡情,寧充容又講起她與淑妃確有一些真心的交好,某日晚膳後,她迎著夕陽回凝香居,走到明珠宮門口時,她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卻見淑妃坐在窗邊,看著她的背影發呆,眼中帶著落寞與思念,那種神情是裝不出來的。這讓她不禁想到離家那日,母親送她到長橋邊,依依不捨地含淚凝視……
林綠萼忍不住再次打斷:「淑妃看皇上的時候,也深情脈脈。」她心中卻能體會離離的心情,在某個年長的人身上,瞧到了三年未見的母親的身影,體會到了母愛般的關懷,哪個姑娘能不動容呢?她並不懷疑二人的真情,一個思念亡女,一個想念母親,剛好各取所需。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貴妃派的探子,變成了淑妃的小棉襖的故事。
皇上的儀仗突然停在了凝香居門口。凝香居的宮人紛紛跪地問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站在院中,莫公公問:「寧充容呢?」婢女答:「充容休息了。」
「帶朕過去。」
林綠萼雙眼瞪圓,驚慌失措地從床上爬起來抓住雲水的衣袖:「怎麼辦?」
雲水搖頭,在殿中四處打量有無藏身之所,「侍衛全在宮外,這時候偷跑出去,恐怕會被亂箭射死。」
寧離離踩著布鞋拉開床幃:「快快快,床底下。」她拉著雲水和林綠萼,趕緊把兩人塞進了床底,然後把床上的果酒蜜餞一股腦地扔在窗邊的落地屏風後面,隨意地整理了一番衣衫,拉開寢殿的門,恭敬地行禮,「參見皇上。」內心震驚不已,皇上怎麼會來?
皇上在祭月回來的路上,皇后坐在他身旁,對他多有指責:「聽聞皇上並未寵幸寧充容,只因在牌桌上她巧言令色了幾句,就將她封為九嬪之一?」皇后又搬出祖宗規矩,宮中禮儀等事,給皇上尋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