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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24:17 作者: 紅九
「我媽就問我,要不要放棄弟弟,讓他安樂地走。我說不行,不能放他走,他欠我好多頓打,他就這麼走了肯定不行!你們要治他,治活了以後萬一他傻了,我養他一輩子。後來我爸媽就卯足勁給他治病,萬幸他好好地活下來了,也沒太智障就是比較一根筋。因為當初是我拿主意一定要救活他的,所以他未來的人生,不管發生什麼,我都要負責!不管他惹出什麼禍,我都願意為他擔著!」
沈一帆靜靜地聽著鄭穎高一聲低一聲的講述。隨著她高一聲低一聲,她一晃又一晃,幾次幾乎正好晃進他懷裡。
他很想一把抱住她,很想很想。
可是她很快就晃出去了。
「你知道嗎,我弟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他那會治療期間,跟我哭著說,姐我太疼了,欠你的那麼頓揍加一起也沒有現在疼,我這麼疼,應該不欠你了,要不你讓我死了吧!我說不行啊,你疼是你自己疼,我揍你是我揍你,不一樣的,你明明能活下來活蹦亂跳挨我揍的,給我加油往下活,別作死啊!我弟就說,那你現在就揍我吧,揍完不欠你的我就可以死了。我怒了,我說鄭耀祖,你捨得我嗎?我弟哭著說捨不得,可是他疼。我說你能為姐姐忍著疼多活一天嗎,就一天,行嗎?雖然你是個小混蛋,但是姐姐捨不得你。我弟答應了我,努力忍著疼往下活了一天。第二天,我告訴他,你再為姐姐多活一天,行嗎?然後又是一天。後來就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我弟居然活下來了。」
鄭穎講到這,停了停。沈一帆看到她給自己晃出了一臉的眼淚。
他也眼底發酸,仰頭看著天棚上的吊燈。
鄭穎拿衣袖胡亂朝臉上一抹,把淚全抹掉了。
然後她抬手捧住沈一帆的臉,把他扳正,讓他看著自己。
「我話沒說完呢,你先別著急翻白眼!」她繼續晃,「我講這段煽qíng家史主要是什麼意思呢?主旨有兩點哈。第一,」鄭穎不晃了,直視著沈一帆,鎖住他的目光,不讓他的視線有所閃躲,「你現在推開我,肯定是覺得你自己要死了,所以不想連累我,對嗎?可是,沈一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一定會死?我弟弟也差點死了,現在不也活得活蹦亂跳的!
第二,就算,就算,就算你真的會……又能怎麼樣呢?為什麼現在就要推開我呢?你是為我好嗎?你確定嗎?你不是我你憑什麼幫我確定你這是在為我好呢?我要難過死了你看不到嗎?我難過得恨不得這就走你前邊去一了百了你知道嗎?可著自己的主觀想法去替別人做決定,這是qíng感綁架,是自私!你憑什麼這麼自私地對我?」
她的一連串詰問句讓沈一帆臉色變得發起青來。
他眼底滿滿都是隱忍的痛。
吳宇在一旁忍不住制止鄭穎:「鄭穎你別說了!小少爺他要受不了了!」
鄭穎卻沉浸在醉態中仿佛聽不到吳宇的話。
她拉住沈一帆的手,望進他的眼睛,問:「你捨得我嗎?你如果騙你自己說捨得,我現在立刻從窗口跳下去!」
吳宇:「……」這麼煽qíng的時候她都沒忘放出自戀的威脅,也他媽沒sei了!
沈一帆嘴唇微動,囁嚅著,好像要開口了,但最後終於還是閉得死緊沒說話。
鄭穎眼眶紅起來。
「你捨得我去和別的男人談戀愛嗎?」她揚高了聲音。
沈一帆抿緊嘴,不說話。
鄭穎發了狠:「你捨得我和別的男人,在你面前擁抱,接吻,彼此愛|撫,我扒開他的襯衫,摸他腹肌,他撕開我的內衣,摸我的胸部嗎……」
沈一帆臉色越來越青。他撫住胸口,呼吸頻率加促,但依然倔qiáng地嘴巴緊閉不肯吐話。
吳宇尖叫:「鄭穎你別說了,小少爺真的要受不了了!」
鄭穎不理他,她更加發狠,她一定要把沈一帆的真心話bī出來:「……我和他脫了彼此衣服,他壓著我,也可能是我騎著他,我們纏在一起,不停地滾chuáng單!我們在沙發上做,在地毯上做,在廚房裡做!一夜做七次!你想一想,你願意我這樣嗎?你捨得嗎?!」她問到最後,幾乎是在吼。
「住口!別說了!你別說了!我不願意!不願意!!」
沈一帆撫住胸口,歇斯底里一樣大喊出來。他一把把鄭穎摟進懷裡,死死抱住。
鄭穎的頭擱在他肩膀上。她蓄在眼底的淚水,再也兜不住,一下滾落了下來。
☆、第六一章你又被人黑了
鄭穎下巴卡在沈一帆肩上,使勁抽著鼻子,說:「既然捨不得,那你就也努力地為我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好嗎?」
沈一帆用力點頭,鼻音濃重:「好!」
鄭穎:「你明明就在活著,那就只想活著時的事,別老想著死,行嗎?我們都活著的一天,我們就好好在一起一天,一天又一天這麼又下去,我們慢慢就老了,真的!所以你別再把我推開了,好嗎?」
沈一帆手臂箍在鄭穎背上,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他臉上淚水肆nüè:「好!再不推開你!」
鄭穎笑了。她把臉整個往沈一帆肩膀上一滾,眼淚鼻涕一下都被高級襯衫吸收掉了。
鄭穎太激動,qíng緒一時平復不下來,舊的眼淚雖然被擦掉了,但新的眼淚馬上又涌了出來。她抽抽嗒嗒地,扭了扭頭,一扭之間無意看到吳宇正半張著嘴像個呆bī一樣在看著自己,他目光里充滿了驚悚,好像換一個人gān了剛才自己gān的那事兒,他家小少爺能立刻要了那人的命一樣。
鄭穎側枕在沈一帆肩頭。他們還牢牢抱在一起。
她看著吳宇,抽抽嗒嗒地沖他「餵」了一聲。
「你、這回、怎麼不剝開、我們了?」她抽抽嗒嗒地問。
吳宇抬手揉揉眼睛,吸吸鼻子:「這回不剝了,太感人了,我下不去手!」
鄭穎臉上還淌著淚,忽然就被他笑了。
沈一帆撫著她的頭,掌心下的珍重,像尋回了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
然後他默默低頭,也把滿臉的眼淚鼻涕蹭在了鄭穎的肩膀上。
鄭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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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穎到劇組時笑容滿面神清氣慡。
導演看著她難得的好氣色,忍不住問:「你中彩票了還是撿錢了,咋美成這樣?」
鄭穎甩著頭髮,渾身發散著幸福的騷氣答:「我得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導演:「唉,那他夠倒霉的!」
鄭穎去撿了塊磚劈給導演看,導演看完露出真摯笑容改了口:「他真有服氣!」
過了一小會兒,沈一帆來了。鄭穎一看到他朝自己這邊走過來就忍不住彎嘴角,想矜持點抿平都做不到。她的嘴角已經出賣她徹底不受控制了。
她看著沈一帆穿著白襯衫飄飄yù仙地向自己走近,他的黑眼仁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他向她走來的步伐似乎在逐漸加快。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在陪著他的步子一起增速。她忍不住抬手捧住臉。
媽蛋好燙喔。
等沈一帆再走近些,她看到他嘴角也在向上彎著。
導演在她身旁直打哆嗦:「我的媽,真受不了你們現在這些小年輕的,發起膩來能把人噁心死!」
鄭穎不理他。她看到沈一帆在不遠處對她招招手。
她立刻捧著臉像朵盛開的向日葵似的朝他奔過去。他就是她的太陽,他站在哪,她就朝著哪邊盛放。
跑到他面前後,站定,她抬頭看著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被清晨的露水洗過一樣。
她眨巴著眼睛問:「怎麼啦?」
沈一帆從吳宇手裡接過一個保溫杯,扭開,給鄭穎從裡面倒了杯水。
「你昨晚酒喝得有點多,這是蜂蜜水,喝下去暖暖胃。」
吳宇在一旁見fèngcha話:「是小少爺親手給你兌的喲!」
鄭穎接過蜂蜜水的時候,覺得身體裡的幸福感簡直把她鼓脹得快要爆炸了。
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喝,捨不得一下子就喝完。她覺得自己要被蜂蜜水甜死了。
沈一帆看著她小朋友一樣饞巴巴的,微笑著抬手摸摸她的頭,又摸摸她的頭,一副不知道怎麼疼怎麼寵才好的模樣。
不遠處導演扶著樹「嘔」了一聲。
他拿著喇叭吼:「你們倆再噁心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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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余友誼來了。
他仔仔細細看了下鄭穎的狀態,老懷安慰般拍拍沈一帆的肩膀:「你知道我今天多害怕見到一個索愛未遂的女瘋子,還好還好!」
他大咧咧地告訴鄭穎:「小兔崽子,這回拍戲你再不給我進入狀態,我肯定抽死你!」
鄭穎對他吐舌頭。
又過了一下,倪裳也來了。
她氣色同樣很好,一點宿醉的影子都沒有。
鄭穎由衷佩服:「一般和我喝酒第二天沒有不嚷嚷暈的,師姐你牛!」
倪裳笑了一下,眼風掃過余友誼後,她笑不出來了。她捕捉到了余友誼看著鄭穎和沈一帆時,眼底一閃而過的一抹落寞。
這天底下站著好些看起來不知愁苦沒心沒肺的人,他們大咧咧地笑,粗俗俗地講髒話,看上去是最大條最沒煩惱的人。可這一切其實只是假象,他們心底角落藏著最珍重的人,他們不讓任何人輕易去觸碰窺探那個角落,任何人甚至包括他們自己。
雨後天氣變得微涼,空氣清慡得清肺又醒腦。在這樣一個清晨,倪裳忽然放下了一直糾結不堪的心事,通通透透地做了一個決定。
上午的戲拍完,她趁著沒人注意的空檔,去了本來分給她用的那間化妝間兼休息室。
推開門後,果不其然地,她看到了沈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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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戲,鄭穎和倪裳演得超乎尋常的默契。經過昨天那頓酒,鄭穎覺得倪裳對自己總算沒那麼擠兌了。當然她依然沒什麼好臉色,依然動不動就掉臉子。但鄭穎能察覺出來,倪裳這回掉臉子掉得有點外qiáng中gān――雖然嘴裡依然說著橫話狠話,身體釋放的氣場卻變得友善。鄭穎能感覺出來,在倪裳沒什麼好臉色的面孔下,她其實是在對自己傾囊相授她的演技與經驗。
鄭穎簡直受寵若驚,幾乎有點惶恐地把自己迅速變成海綿,瘋狂吸收倪裳傳授給她的每一句教化。
下午的戲拍完,下場前,倪裳叫住鄭穎,突然問:「你和你那新晉同門感qíng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