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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16:45 作者: 十四阿白
入京為官後,從五品言官到二品大臣,這其中又經過了四年的歲月磨逝。
自天和十年他修告婚書送至林府,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可他膝下,至今仍然無一子嗣。
而距離他三十而立,也只差兩年。
廊平毒殺一案,牽涉人命十三條。
全家老少十四口,除卻因故外出的一位長子外,其餘皆都死傷殆盡。
遇害的是三代同堂的小戶人家,廊平本地人士,靠勞作營生,務農為本。
孫姓。
廊平位於北紹以東,與吳國臨界,本是富庶之地。
當年五國來犯,吳國便也是其中之一。
戰火蔓延,爭奪廝殺處,也正是廊平。
儘管是這樣的兵連禍結,可廊平依然屹立安穩,絲毫未有狼狽殘破之態。
祥和平靜。
像這樣的滅門謀殺案,少說也是幾十年難有一次的大案。
事關多條人命,惡性非比尋常。
縣衙查案無從下手,處處遇阻受礙,當地的縣令閉門琢磨了三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將此案上書給了廊平郡守。
請求協查。
文書送至廊平郡守府,得知案況後的郡守大人慎重其事,立刻著手開始調案審查,不遺餘力。
然而,這孫氏一家,一夜之間暴斃。
無人證、無線索、無蹊蹺、甚至連案發前幾日的異樣,也無人說的上一句。
案件艱難地查了十日有餘,毫無進展。
郡守大人日日如坐針氈,越查越是寒毛卓豎。
除卻知曉這十三人是死於砒。霜之毒,其他皆都查無可查。
哪裡來的毒?怎麼下的毒?會是什麼人下毒?
一無所知。
眼看孫家人的屍身在義莊不能再繼續放置下去了,郡守大人一咬牙,戰戰兢兢地也將此案往上稟了去。
案件幾經輾轉,最終上書至廷尉院,到了賀同章的手上。
他知曉此案的當晚,文書慌亂收起,連夜趕至廊平,待了半月有餘。
依然無功而返。
奇怪的是,案件既未查出結果,他也未再繼續上書給朝廷,只默不作聲將此事給壓了下來。
仿佛聞所未聞。
最後,還是廊平郡守上書詢聲案件後續,被趙奉常無意得知,隨即利災樂禍地稟給了太后,順帶參了一本賀同章失職之罪。
哪曾想,失職的罪責還未降下,賀同章便主動把案子給擔了下來,認了罪名。
並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作案的詳細,讓人挑不出任何漏洞。
突如其來,極其難料。
失責直接變成了殺人重罪。
他很快被革職下獄,不肖五日便被判了死刑,只等秋後問斬。
之後,這才有了謝歡拉攏太尉,魏央舉薦丞相之事。
白問月對賀同章的記憶,十分淡薄。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兩人見過的次數加在一起,十指可數。
如果不是他略有功績,她甚至很難回想起,北紹唯一的這個狀元郎,是怎樣的一個溫文爾雅,卻又血性七尺的男人。
陰牢沉暗,她忍不住喚了一聲。
鶯聲響起,緩緩抬眼。
向昏黃的光亮望去,模糊不清;隱約看到了兩個身形,視線漸漸明了,他這才緩緩識出,
是魏將軍與……思荷姐?
他望了許久,才又遲遲想起,思荷姐早在他離開林府的次年,便病逝了。
見她模樣青澀,乖巧可人,與林思荷如出一轍。
賀同章輕輕扯了扯嘴角:
「是月兒啊……」
聲音有氣無力。
這樣親昵的稱呼,顯然是白問月未曾料到的。
她心下一沉,不禁愣住。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許是太久沒有見過熟悉的人,心底忽然生出幾分親切。
「都長得這樣大了。」似是回想起往事,他目光柔和,溢出憐愛:「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躺在襁褓中的嬰兒呢。」
他回西平四年,同白慕石來往頻繁,卻從未提過林府舊事,也未曾刻意去瞧過這個丫頭。
她養守深閨,一來二去,這竟是兩人自回京後的首次見面。
不過想來,她應該也是不記得的。
無人知曉他是林承的門下晚生。
「大人。」白問月俯身行了一個見長禮。
她從魏央手中拿過兩幅畫與那封書信,彎身蹲下放在鐵桿的縫隙處。
「我為救你而來。」
賀同章面上鬍鬚雜亂,疲憊滄桑,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目光隨著她手中的畫輕移,最終落在了地上。
看了許久。
慢慢將所有的事情聯繫到一起,這才明了她話中的深意。
輕笑出聲,話溫文而出:「為何要救我呢。」
「我是個罪人。」他說的篤定。
「不,有罪的另有其人。」白問月盯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眸,話說的斬釘截鐵:
「你是無罪的。」
賀同章微微呆愣,隨即回神後,長嘆一聲。
他勸道:「莫要再做這些事了,殺人償命,我是甘願的。」
眼睛帶著淺淺的笑意:「莫要讓他們,讓將軍府,再為我費神了。」
「我都是甘願的。」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成了無聲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