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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16:45 作者: 十四阿白
    匆忙收起畫卷,白問月又忙去拆那封信,從信封與紙張的摺痕來看,依舊是陳年舊物。

    她小心翼翼,仔細翻開,展於几案;魏央捲起畫軸,探頭同她一起去看。

    只見信筆的起首:

    「我師林承。」

    第17章 丞相門生

    宋書自前廳趕來。

    戌時三刻,兩位主子還關在書房裡,絲毫未有用膳的意思。

    廚房來問了三遍,他算著時間,估摸著也該結束了,便沉聲敲門詢問晚膳的事宜。

    推門而進,一眼望見兩位主子對坐榻上,神色凝重,靜寂無言。

    中間的案桌上還擱置著一卷畫軸與幾張信紙。

    宋書還未張口,魏央便抬手將他屏退,他知趣彎腰頷首,輕帶上房門,無聲離去。

    這飯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吃了。

    燈火輝煌,滿室光亮。

    案上折舊的白紙上,黑筆工整,字跡清晰:

    「我師林承,十年忌日。

    恍惚憶起,如同昨日,心底依舊萬分悲痛。

    迄今,離府尋母六年,胡海飄零,居無定所。

    二十弱冠,無家無母無妻,一無所有,一無所得。

    玉兒隨我六年,顛沛流離,受盡飢苦,一字未怨。

    尊師將她交付於我,囑我憐惜疼愛,萬般珍藏,護她周全。

    六年蒼茫,彈指一瞬,負盡深恩。

    愧對先師,更無顏面對林府上下。

    為尋我母,流離轉徒一路行至廊平,卻久無音信。

    若只我一人,百德先行孝,尋至天涯海角皆為應該,但玉兒同我隨行,吃苦無數,實在不忍。

    尋母之路遙遙無期,我與玉兒也都已過婚歲多年;思前想後,遂定,先安居廊平,給我妻玉兒一個安穩。

    上拜我師林承靈位,下跪廊平黃土大地,對天對地,行至大禮,結為夫妻。

    北紹天和十年,尊師故去十年,與玉兒成婚。

    特休書一封,附畫一幅,送至林府,將此事告知。」

    「一切皆好,勿念。」

    落筆留名:不孝學生賀同章。

    燈火忽地閃爍,明暗恍惚一瞬。

    白問月越往下看眉頭越皺,幾張紙信閱完,她早已滿面驚愕,呆若木雞。

    她知曉賀同章當年推辭了段丞相的招攬,是因為他早有髮妻。

    可她清晰記得,上一世她設計洗脫賀同章罪名時曾得知,他的結髮妻子雖與他未差幾歲,可心智卻如同七八歲的幼童。

    是個痴兒。

    彼時,她居於深宮,出行不便,未曾見過賀同章這位妻子的真容,只知她痴傻無智,見不得人。

    卻不曾想,原來她姓林,是外祖父的……孫女?

    更未料及,賀同章竟是外祖的門生。

    謝歡曾同她說過,他私下查過賀同章的詳細,除卻他在廊平居行的四年,其他皆是一無所查。

    仿佛正如他本人所言,是個無名『遊子』一般。

    如今想來,賀同章的過往定是有人幫他清洗過。

    而幫他隱藏身份的這群人,也極有可能正是林府。

    上一世,她救賀同章,是因他是謝歡唯一的心腹,更是朝中得力重臣,雖無權勢背景,卻直立朝堂敢做敢言。

    他為國為民,嚴於律己,之後甚至依靠蛛絲馬跡牽查出當年的四大命臣詳案。

    這一世,她要賀同章死,也是因為他是謝歡心腹。

    死了一個賀同章,如同砍了謝歡一條臂膀,往後再任他呼風喚雨詭計多端,也只得力不從心,無濟於事。

    那日進宮謝恩,她一心想置謝歡於死地,與他陰奉陽違,進便是要藉機舉薦段升,讓賀同章永無翻身可能。

    現下卻不同往日。

    魏央說過不會圖謀謝氏江山,謝歡作為謝氏唯一的繼承人,絕不能死。

    她承聲應下。

    那是因為後面多是辦法,既能保住魏氏忠名,又能傳得謝氏江山。

    最重要的還是能讓謝歡死的悄無聲息,徹底消失。

    可現下,謝歡的性命無關緊要,但賀同章卻是萬不能死。

    寂聲了許久。

    白問月眉頭緊鎖,心底迅速地盤算著。

    歸寧前夜,她早已籌謀好如何在保住賀同章的同時又能離間他與謝歡。

    收為己用。

    賀同章的案子,她比誰知曉的都清楚,只要將層層疑惑解開,把真相大白於天下,他自然能無罪釋放。

    然而,這條計劃卻無論如何都使不得了。

    眉頭久蹙不舒,魏央狐疑地望著她。

    「白府送來的?」

    微微搖首,雙目空洞無神,喃喃出聲:

    「是也不是。」

    「嗯?」

    她無聲嘆了一口氣,心中莫名:「我若是猜的不錯,應該是林府送至白府,交於我父親的。」

    「其深意自然是托他出手去救賀大人。」

    時間大約是在賀同章死罪定下之後,她未重生前。

    如此看來,白慕石要救賀同章,並非只是因為交情深厚,忠君愛綱,按照謝歡的計劃行事。

    還有林府的託付。

    這一點倒是白問月從來都不知曉的。

    魏央沉默了須臾,輕聲又道:「林府被驅逐西平也有十多年了,竟還能有這樣大的面子,使得動一朝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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