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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00:48 作者: 櫻桃小酒
    她又瘦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瞧著就讓人心驚。

    是那些人沒讓她吃飽飯麼?

    李建深垂下腦袋,將手中信塞進自己的袖中。

    巡街的捕頭看見有個陌生人從入夜就一直站在巷口,時不時往對門看,便提著燈過來:

    「誰在那裡?」

    李建深悠悠地起身,轉過頭去,拿出手中的令牌。

    捕快們一驚,連忙跪下:「貴人恕罪!」

    李建深皺了皺眉頭:「小聲些。」

    捕快們立即閉上嘴。

    李建深道:「走吧。」

    「貴人,知府大人急得團團轉,正滿關東的找您呢,您還是跟小的們回去吧。」

    李建深悠然掀起眼皮:「告訴孫道遠,我無事,他若是不信,叫他親自來見我,我瞧著這知府的位置,他應當還沒坐膩。」

    捕快們鮮少見過李建深這樣氣勢的貴人,見他話說到這份上,少不得跪下應是,不敢再提讓他回去的事。

    只得站遠些,留在這裡陪他。

    李建深重新倚在牆壁上,影子被月光照在地上,拉得老長。

    他垂下眼帘,在心裡算計著時辰,方才那些捕快弄出的動靜不小,對面應當會察覺。

    不一會兒,天上開始下起小雨,有水珠順著李建深的額發往下滑,一直沁到他的衣襟里去。

    他轉頭看向對面那扇門,目光幽深。

    青葙原本已然躺下,然不知為何,卻實在是睡不著,她想起今日那道不知從何而來的灼熱目光,忍不住坐起身來。

    她披上外裳下榻出門,走到院子裡,聽見外頭好似有人在咳嗽,便撐了一把傘走到門邊,道:

    「外頭是誰?」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有了回音:「是我。」

    青葙以為自己耳背,不然怎得會聽見李建深的聲音?

    她將門閂打開,手持著門栓站在門口,檀風就睡在不遠處的廂房,若是歹人,她就一棍子打暈然後大喊。

    青葙小心地扶著門框向外看去,只見對面巷口,李建深滿身濕透,正站在那裡,見她開門,緩步走來,有些虛弱地對她笑了笑:

    「阿葙,好久不見。」

    躲在不遠處的捕快們見貴人一改方才對他們的兇狠模樣,在那小娘子開門的時,像變臉似的,瞬間變得虛弱可憐,不禁微微張大了嘴巴。

    第59章 「許久不見,不請我進去……

    有一瞬間, 青葙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當真病入膏肓了,方才還只是耳背,此刻竟然還眼花起來。

    不然怎會看到李建深?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 發覺自己沒看錯之後, 不禁小聲地『啊』了一聲。

    煙雨朦朧中,李建深正身著一身鴉青圓領胡袍向她走來,肩寬腿長, 行走之間,衣擺翻飛, 腰間那根尋常的革帶仿佛都帶了一股生氣。

    鎮上的地坑坑窪窪,他的腳在上頭踏過,黑靴立時粘上了星星點點的泥點子,卻半分無損他自身帶的那股屬於長安世族的風流俊雅。

    他立在屋檐下的台階上,豆大的雨點順著屋檐上的磚瓦落在他身上,很快肩頭便濕了一大片。

    隨後, 青葙便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自己:

    「你有東西忘了拿。」

    青葙回過神來, 低頭, 看出那是今日自己掉落的那封信, 不免張了張口,但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只能伸手接過, 道:「多謝殿下。」

    見李建深渾身將要濕透, 只得將手中雨傘伸過去擋在他頭上。

    李建深似乎被她這一舉動取悅, 冷峻的面容上難得浮現一絲笑意。

    「別叫我殿下,我是隱了身份過來辦事,叫我雀奴便好。」

    青葙微微張了張口,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李建深是太子, 她怎麼敢叫他的小名,而且若這麼叫出口,未免顯得兩人之間太過親密。

    青葙並不接李建深的話茬,下意識地左顧右盼,見四周竟無一人,心裡不禁納罕,李建深出門竟一個隨從都沒帶,就連馮宜和譚琦這等貼身侍候的也不見人影。

    但她這些話終究沒有問出口,這原也不干她的事。

    青葙原本想說兩句場面話便關上門,卻見李建深自顧自地踏上石階,站在門檻處問:

    「許久不見,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青葙有些不明白李建深的用意,她想他們在長安時就已然把事情說明白了,如今他突然到訪,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道:「寒舍簡陋,怕是招待不了貴人。」

    說著就要關門,誰知許是聽見這裡的動靜,福伯撐著傘出來。

    「阿葙,不是叫你不要隨意開門的麼?這萬一要是遇上壞人,你——」

    見了李建深,猛然愣住。

    「這位郎君,你……你是……」

    有一瞬間,他還以為是公子回來了。

    青葙正在猶豫要不要同他介紹,李建深已經對福伯行了一晚輩禮。

    「問老丈安,我從長安來尋人,途中與僕從走散,天下小雨,無處容身,可否借宿一晚?」

    青葙歪頭,看向李建深,她知道他既然選擇隱瞞身份必然有他的道理,但她竟不知他何時能將謊話編的這樣順溜。

    他是太子,怎麼可能無處容身,不知他忽然要住這裡是在做什麼,剛要拒絕,福伯已經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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