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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00:48 作者: 櫻桃小酒
檀風沒好氣道:「這還用您吩咐?」
說著便端著飯菜出去。
福伯抬手,看著他的後背,「哎?這孩子……」
三人一起用過膳,青葙同他們二人道了別,照舊帶了東西到集市上去,她自回來後,覺得身體還行,便在集市支起了一個小攤位,專門給人畫畫。
泉清鎮人丁稀少,民風淳樸,青葙不在這幾年,都以為她只是單純去長安尋親,如今見她回來,只當是尋親不得,於是心內倒有些可憐她,至於她曾經當過大周太子妃一事,眾人是半分都不知曉。
起初,青葙的攤子並沒有什麼人來,鎮上的人每日裡都在忙活生計,大多數人連字都不識一個,對畫畫自是不會有什麼興趣。
青葙擺攤也不為錢,只當是消磨時光,有孩童過來圍著她嬉戲玩鬧,見她一直在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便有些好奇。
青葙叫他們坐在板凳上,也不收錢,一人給他們畫了一幅畫像,他們第一次見這東西,不禁大讚青葙厲害,然後拿著自己的畫像滿大街跑,逢人就給人家看。
漸漸的,還真有人過來找青葙畫畫,有的是畫山水,有的是畫畫像,都是街坊鄰居,他們也不好白拿人東西,有錢的,走時便給三五錢,實在沒錢,便送些雞蛋、青菜什麼的到青葙家中。
青葙在這日復一日的悠閒里安定下來,日子倒也過得平靜。
只不過偶爾,她會收到來自長安的信,信上沒有署名,但青葙還是能認出李建深的字跡。
她曾經寫過一封回信,但最後還是沒寄出去。
昨日之人,何必再有什麼牽扯。
今日那信又來了,青葙正在給一位酒肆老闆娘趙三娘畫畫,接過信,沒有立即拆開,隨手放在了一邊。
趙三娘瞧見了,卻來了興致,問道:「阿葙,這是誰的信吶?」
青葙抬了下頭,笑道:「一個朋友,三娘,你的頭別動。」
趙三娘聞言,正襟危坐,微胖富態的面上卻是一副瞭然的模樣:
「朋友?什麼朋友?是郎君還是娘子啊?」
青葙卻不回答,只笑了笑,下筆不停。
趙三娘知道姑娘家一向臉皮薄,也不再打趣她,一隻手臂撐在桌子上,道:
「阿葙啊,你也別害羞,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知心的人,三娘也算是見過些許世面的人,在我看來,這鎮上是沒什麼人配的上你的,若是能嫁到長安去,那是最再好不過的了。」
青葙的手頓了頓,不置可否。
她若是知道她不僅嫁到過長安,還當過一陣太子妃,只怕要跳起來。
青葙想想那場面就覺好笑。
不過她並不打算提及這件事,快速收筆,吹了吹畫紙,遞給她。
趙三娘『啊喲』了一聲,拍了下大腿道:「畫得真好,便是從前你家那位公子在時,也差不離了。」
青葙的嘴角一滯,靜默片刻,然後道:「三娘說笑了,阿兄的畫技可比我好多了。」
趙三娘看著她,拉過她的手道:「好孩子,還沒過去呢?他們這些走了的人,也不希望咱們一直哭哭啼啼的,走不出去,日子還是得過,是不是?」
趙三娘的第一個丈夫也是打仗死的,因此同青葙在這方面倒有些共同語言。
青葙點點頭:「我知道的,三娘。」
收了攤,青葙將桌凳和筆墨紙硯存放在趙三娘的店裡,自己空手步行回去。
街道上三三兩兩走過幾個巡查的捕快,青葙看了幾眼,便轉身離去。
李建深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是個好儲君,她在東宮時便數次見他為了關東百姓的生計問題同屬下探討,熬夜苦思。
那時她才知道,這幾年關東之地減免賦稅,整治官場的命令都是他的手筆。
大周朝未來能有這樣的天子,是百姓之福。
青葙收回思緒,彎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時,卻察覺到有一道熱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頭,飛速往回看,卻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青葙回過頭來,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隨後快步往家裡走。
很快,李建深拿著那封自己寫給她的那封信,從巷子裡走出來。
這封信在她收攤時,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她給忘了。
他跟了她一路,她好似半分未曾想起這事。
李建深的衣擺被風吹起,颯颯抖動。
他在巷口站著,看著那個福伯和叫檀風的少年進去,隨後門被重重關上。
夜色降臨,李建深倚在斑駁的牆壁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靜默不語。
雖數次聽譚琦描述過,但在真正見到青葙之前,他仍在想,離開他後,她究竟過著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他既希望她過得好,又希望她過得不好,糾結矛盾之下是隱藏著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他怕她當真不再需要自己。
如今看見她之後,這種恐懼終於以最明確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她過著與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金銀珠寶、權勢地位,她好似全都不需要,認識的人他從未見過,就連他的信都被她下意識地排除在生活之外。
一股無形的力量,似這一道冷冰冰的圍牆一般,將他完完全全地隔絕出了她的人生。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李建深還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