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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00:48 作者: 櫻桃小酒
等到日光漸弱,天邊爬上了彩霞,李建深才終於轉身進了寢殿。
一名新來的小宮女見桃花樹上掛了個早已破敗的草環,不禁上前想要摘下來,被另一名同行的宮人拍了下手:
「別動,太子殿下掛上去的,咱們別動。」
小宮女瞪大好奇的眼睛,小聲問道:「太子殿下掛這個做什麼?」
宮人拉著她走,「別問這麼多,只管照辦便是。」Ding ding
還能因為什麼,因為前太子妃唄,她在這麗正殿住著時,時常編這個來玩,太子不過是想睹物思人罷了。
只是……人都走了,還做這些有什麼用?
她拉著那小宮女,往外頭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
李建深用了晚膳,坐在書案前處理公務,然而看了近半個時辰,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眼前還總是浮現起青葙的身影。
她時而坐在門檻上對他笑,時而倚在他肩頭說俏皮話,時而坐在桌案上垂眸看他……
身影無處不在。
李建深從最初的抗拒,到後頭的期待,也不過用了僅僅片刻而已。
他覺得自己這樣下去,遲早瘋魔。
在青葙最後一次出現又消失之後,李建深心上湧現出一股失落,他仰面躺在椅子上,冷峻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黯然之色。
燭火噼啪作響,和著屋外鳥兒的鳴叫,越發顯出寢殿內的靜謐來。
李建深忍不住想,青葙如今在做什麼?
有沒有想起過自己?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李建深合上雙眼,將手臂置於額上。
廊下響起細微的腳步聲,風鈴輕響,驚醒廊下鸚鵡,李建深幾乎一瞬間以為是青葙回來了,忍不住猛地睜眼坐起身。
等看到來人,目光迅速地暗了下去。
「殿下。」譚琦進殿行禮。
李建深垂下眼帘,許久之後才道:「什麼事?」
譚琦起身,將一封信交予李建深:「殿下,娘子給五公主寄了信。」
李建深垂下眼,看著信封上『五公主親啟』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不禁捏緊了手指,信封在他的手中發出微弱的聲響。
這是青葙給李義詩寄的第三封信了,而他寄給她的信,卻猶如石沉大海,一封也沒得到回覆。
李建深用刀片將上頭的滴蠟剔去,將信封抽出。
上頭依舊是一些日常的瑣事,言辭之間,帶有一股在東宮時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快活,能夠看出,她如今的日子過得不錯。
只不過照舊沒有一字提及他,仿佛他這個人從未在她的生命力存在過一般。
李建深下顎不自覺收緊。
過了片刻,他才若無其事地將信紙塞回信封,重新用蠟封上,遞給譚琦。
「這個檀風是誰?」
這回的信里,青葙提了一下這個名字。
譚琦道:「回殿下,是照顧娘子長大的福伯之子。」
青梅竹馬。
不知為何,這個詞忽然從李建深的腦海里跳出來。
他淡淡地『嗯』了聲,隨後便沉默不語。
譚琦猶豫了片刻,又道:「殿下,從前教娘子畫畫的那位張畫師前段時間辭官後,說要去關東遊歷採風。」
張懷音?
李建深眸色微深,嘴角抿起,對譚琦道:「找幾個人攔下。」
譚琦瞭然,這位張畫師,膽子可當真是不小,看上誰不行,偏偏看上前太子妃?
這下可有他的苦頭吃了。
這人年齡小,沒見過什麼世面,找幾個人嚇嚇他,叫他知難而退,不是什麼難事。
譚琦拿著信出去了。
夜晚,李建深躺在榻上,枕著著青葙睡過的被褥入睡,腦海里如走馬觀燈一般,停不下來。
等到終於入睡,卻罕見地做起了夢。
一會兒夢見青葙天天抱著她那阿兄的牌位哭泣,最後孤獨終老,一會兒夢見她同那個叫檀風的少年結為夫婦,洞房花燭,一會兒又夢見她被張懷音千里奔波去尋她的舉動打動,同他拜堂成了親。
猛然驚醒之後,李建深睜眼看向房梁,任憑帳幔被風吹到身上,緩了好久,方才緩了過來。
他扭頭去摸青葙留下的衣物,眼神幽深的像是一口看不到底的井。
只聽空曠的寢殿裡,響起一道清晰的聲音,似是嘆息,又似是耳語。
「你是我的。」
……
「阿嚏——!」
遠在千里之外的關東,一個名叫泉清鎮的小鎮上,青葙忽然打了個噴嚏,惹得院子裡沒睡還在練劍的少年敲了敲門。
「阿姐,你沒事吧?」
青葙披上一件外裳,沖外頭喊道:「沒事,只是有些著涼而已,不礙事,檀風,你也早些睡吧——!」
叫檀風的少年皺了皺好看的眉頭,道:「著涼要請大夫,若是拖下去,成了傷寒便不好了,阿姐,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孫大夫——」
話未說完,門已經從裡頭打開,青葙散著頭髮,身上的外裳已然穿上,臉色有些無奈。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小題大做,我都說了我沒事兒,大家都睡了,你這樣跑出去,打擾到人多不好,一會兒福伯要是被你驚醒,我可不依。」
檀風抿了抿唇角,似是有些為難,他又仔上下打量了青葙幾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