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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00:48 作者: 櫻桃小酒
    「五公主不在長安,等過幾日她回來, 你們便到她那裡去吧。」

    她要回關東,那裡乃是苦寒之地,自然不能再帶著她們,讓她們跟著她去受苦,更何況……

    青葙垂下眼帘,她連自己還能活多長時間都不知道。

    何必給她們徒增傷懷。

    櫻桃哭得更狠,柳芝也跟著悄悄紅了眼眶。

    「那殿下還去參加王大人的壽宴麼?」柳芝抬手抹了抹眼角,沙啞著聲音問道。

    青葙點了點頭。

    她雖急著回去,但她也知道,李建深是太子,他們兩個和離一事怕不是三兩天能辦成的事,需得等到李弘首肯下旨,再將她的名字從玉蝶上除名,才算完事。

    這個時間,足以留給她回去一趟給王植賀壽,他是她的生身父親,臨走之前,總得見一面,儘儘孝道才是。

    青葙又在梨園裡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疲累,帶著櫻桃和柳芝兩人回了東宮,躺下不多久,就在睡夢中聽見外間響起一陣騷亂。

    青葙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榻,披上外裳往外走,一隻腳剛踏出殿門,便微微一愣。

    李建深正往她這裡走來。

    他的腳步微微有些踉蹌,眼神也難得一見的沒有了方才在梨園的清醒,反而有些迷離。

    很顯然的,他喝醉了。

    柳芝和櫻桃在起初的驚訝之後,因著規矩上前去扶他,均被李建深推開。

    李建深腳步停下,站在廊下,仿佛在等著青葙過去。

    青葙將衣裳穿好,方才走過去,行禮道:「殿下,您走錯地方了。」

    他應當回他的承恩殿去。

    然而李建深卻仿佛全然沒聽見一般,她的話音剛落地,便被他整個人摟在懷裡。

    他身上的酒氣摻雜著絲絲龍涎香撲面而來,微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青葙微微一怔,隨即下意識地去推他。

    李建深收緊手臂,絲毫不叫她掙脫,口中念道:「別動,阿葙,別動。」

    他甚少這樣親密的叫她。

    此刻,青葙已經確定李建深怕是有些不清醒,也就沒有再推拒。

    見她終於不再拒絕自己,李建深方才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不住將手臂收緊。

    眾宮人們看著這有些詭異的一幕,不禁大眼瞪小眼。

    特別是柳芝和櫻桃,更是吃驚。

    她們已經全然弄不明白眼前的情況了,上午太子殿下方才答應太子妃和離,此刻卻滿身酒氣的專門到麗正殿來,將太子妃在大庭廣眾之下抱了個滿懷。

    往常都是太子妃追著太子跑,處處照顧討好他,如今卻好似反了過來。

    她們兩人互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小的震驚。

    青葙見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只能推了推李建深,妥協道:

    「殿下既然不回承恩殿,那便進去吧,再在這裡站著怕是要著涼,妾叫人給您端碗醒酒湯來。」

    李建深聽見這話,方才將手臂鬆開,輕聲道:「你不是要同我和離麼,做什麼還要關心我?」

    青葙想說那不是關心,只不過是作為太子妃最後應盡的一點責任,但見宮人們都在場,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只道:

    「殿下還是先進去吧。」

    她將李建深一隻手臂架在肩膀上,扶著他進殿。

    李建深許是醉糊塗了,一直抱著青葙,不願意從她身邊離開,青葙無奈,只得接過解酒湯,一勺一勺地餵他。

    李建深的眼神迷離中帶著一絲深邃,手摸著她的臉道:

    「你說,什麼樣的婦人最是狠心?」

    青葙只當他在說胡話,並不回答,只將盛湯的琉璃碗放在桌上,然後輕輕將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

    李建深神色一黯,未幾,笑了起來,啞聲道:

    「像你這樣的,王青葙,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狠心的婦人。」

    見青葙一直不理他,李建深又道:「當然,我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青葙聽見,淡淡嘆了口氣,道:「殿下,你喝醉了。」

    李建深看著她,道:「是啊,我醉了,若是能醉一輩子,也是好事。」

    一陣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建深終於問出了心裡隱藏許久的話:

    「他當真同我這樣像?」

    青葙知道他問的是誰,眼睫一顫,看著他道:「臉是很像的,眉眼還有那顆硃砂痣。」

    她頓了頓,眼神放空,似是陷入了回憶里。

    「只不過他喜歡笑,無論遇到什麼,成日裡總是一幅笑眯眯的樣子,好像這世上根本沒什麼事能叫他煩心,我調皮,總是捉弄他,他也不生氣,還總是想法子給我買好吃的,他怕我再餓著。」

    她笑起來,語氣里卻儘是悵然。

    李建深滾了滾喉嚨,在朦朧的醉意里,有無盡的酸澀湧上心頭。

    這樣聽著,那個人確實比自己對她好太多。

    青葙從回憶里出來,視線掃過李建深空空如也的眉心,似是有些遺憾。

    「殿下放心,如今,你們已經不像了。」

    李建深聽見這句話,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反而心裡一陣發堵。

    此刻,他才終於鬆開青葙,眼神放空,道:「是麼?但願如此。」

    ……

    李建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麗正殿的榻上,一瞬間,他以為又回到了之前同青葙同起同臥的日子,於是,下意識地伸手去往身邊摸去,卻只摸到一手的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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