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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3:00:01 作者: 明照萬里
范雨秋豁然開朗,身邊本來也有紙筆,於是提筆寫下一行字。
父親又了新的孩子,對孩子疼愛有加,對自己視若無睹...
范雨秋甚至刻意避開弟弟這個字眼,想要平息自己的情緒。他十分的搞不明白,難道自己就這麼不受待見嗎?
沒有從父親處得到愛的孩子,一輩子都會糾結自己是不是不值得愛這個問題。
范雨秋就是陷入這樣的糾結中,更幼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他只記得自己有個爹,然後在娘過身時,就把他送到以前的侯府門口。那時候侯府整棟宅子都要被收回,門房也被撤,范雨秋就在大門口站了一夜,凍的哆哆嗦嗦。直到第一個起床的舅舅發現他這麼個人,連忙把人拉回去。范雨秋高燒了三天,靠著命硬硬是活了下來,而他爹再也沒出現過。
一晃就是這麼多年,那天在客棧里吃飯,要不是看著那小孩跟自己有五分像,范雨秋都未必能想的起「爹」這個含義代表的人。
范雨秋當時眼神複雜,看著那對父子,明明都十幾歲了,范父還是殷勤的挑完魚刺撥開骨頭遞到小孩面前,而小孩高傲的抬頭,對范父的殷勤正眼都不瞧,范父還是笑呵呵的。
要不是舅舅打斷他,他一定會自虐似的看到最後,看看他們到底還能怎麼親近。
范雨秋回憶起那一幕,還是舒了一口氣,寫下幾個字,爹對他不看重,不然不會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對新兒子很愛惜。
那他自己呢?又有什麼想法?
范雨秋猶豫著寫下,贍養?幫助?情分?統統都是他要思考的問題,但不管怎麼說,范父始終是他的爹,也養過他幾年。如果碰到性命攸關或者衣食無著,他也該伸手拉一把,再有其它?那就是空想了。
十餘年沒相處過,哪來的情分!
他想起舅舅對著祖母就是如此,養育是真的,沒感情也是真的,逢年過節該看望就看望,有什麼事情也會幫把手從不推脫,單獨說起來也看不出什麼。但要是跟舅媽娘家一對比,自然就能看出遠近親疏來。
范雨秋不自覺就會模仿舅舅的言行,暗暗決定自己就這麼做!他也悄悄問過書院的先生們,假託我有一個朋友,結果先生們跟他說了一通什麼君臣父子朝綱,一點都沒說進他心裡去。
人相處後才有感情,沒有感情說什麼扶持呢?聖人也不說過嘛,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既然想通這件事,范雨秋即刻把心頭的愁雲挪開,重新恢復到快活。
他想通了,好事就接踵而至,尤其是...
他中舉啦!
十五歲的舉人吶,不論放到什麼時候都是少年英才,意氣風發,前途遠大!哪怕是堪堪吊車尾才中的舉人,也不容忽視這個少年的資質。
書院的先生們又驚又喜,他們書院本來也聲名不顯平平無奇,現在多了一個十五歲舉人的活招牌,以後該多招到多少的好學生吶!
高興過後又是遺憾,范雨秋的天資悟性都很好,只是失於年少沒那麼多實幹經驗,要是等到三年後去考,想必名次也能前進許多,不至於掉在後面。
范雨秋整個人歡喜的傻掉了,他呼啦啦的衝出去,挨個挨個的擁抱所有人,先是舅舅然後是舅媽,就連孔母都被他逮住吧唧了兩口,然後一直呵呵傻笑。
他中舉了!
只有藺洵開始撓頭,他覺得范雨秋的水平還不足以考中啊!後來他終於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他平時都跟著大佬們混,水平眼光也是水漲船高,習慣成自然下,對鄉試的水平也無形中提高了。其實以雨秋的水平,考中鄉試綽綽有餘。
當然,這種話就不用說出來打擊小少年可憐的心了。
范雨秋歡喜了好幾天,走路都帶風,他無從發泄自己的喜悅,就靠著藺洵攤子旁邊幫人寫書信,還不收錢。
「傻子!」孔氏這麼說他,但是又不阻攔,隨孩子高興唄,反正累到了早晚就會消停的。
但一連幹了三天,范雨秋還是興致勃勃,他還打算一連幹上半個月。
「這有什麼可高興的?想不通。」
范雨秋回答:「當然高興,這是家信吶!寄託著家人的思念和情緒,幫人傳達這樣的思念,難道不是好事嗎?」他聽別人說家庭瑣事也津津有味。
不過除了家信,還有人托他寫狀紙,范雨秋都一一寫了,他寫的時候決計沒有想到,這狀紙跟他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范雨秋興奮完這半月,轉個書院的事也容易,好幾個頂尖的書院對他伸出了橄欖枝,只等他自由選擇。
范雨秋選了離家最近的那個,方便他上學。多上幾年學其實也不是壞事,因為范雨秋也不知道他要干點什麼當做事業。
范雨秋換到新書院,新書院外有幾間茶樓,時常有親朋好友過來找人閒聊敘話,茶樓的生意不錯,范雨秋下學路過時,就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雨秋!」
范雨秋一扭頭,就看到范父一張堆起的笑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沒落侯門(二十三)
范父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中年人衣著不凡,帶著富家老爺的氣勢,一看到范雨秋就堆起習慣性的笑容,「是雨秋吧?」
范雨秋打量他的眉眼,發覺跟自己的五官也不是那麼像。或許小時候像過,長大之後慢慢地就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