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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52:45 作者: 安南安北
    「林滿路,問你一個問題。」他居然沒有暴跳如雷,反笑得和氣:「你見過打女人的男人嗎?」

    她苦心思量,剛想說沒有,頃刻覺悟過來拔腿就跑。

    舜禹的廚藝比之陸園林不分仲伯,她以前總覺得舜禹不去當廚師真是可惜。

    於是趁機討好,諂笑說:「哥,你燒的菜越來越好吃了。」

    「你少來。中年大叔可沒這麼容易討好。」舜禹鄙視她。

    林培良半啼半笑著搖頭,司空見慣。

    陸園林也竊笑,把涼瓜夾到她碗裡,順便教育她:「你再興風作浪我們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瞧瞧,這才是明白人。」舜禹嘚瑟說。

    「是啊是啊。」她說:「我不是明白人。我這就打電話叫葉姐別過來了,省得有的人啊嫌我多管閒事。」

    舜禹啊地彈起來,詫愕若呆子,將信將疑:「真的?你真把她叫來了?」

    「千真萬確。」

    「我求了老半天也沒見她答應,你怎麼說動她的?」

    「那你得好好反省反省了。」她正經八百道:「我跟她說我回來了,她自告奮勇說要來的。」

    「唉。」他深受打擊,頹喪說:「淒悽慘慘戚戚,怎一個愁字了得。」

    方蘭笑:「葉子是好久沒過來坐了。」

    滿路憐憫地拍拍他肩膀,指著滿盤佳肴:「吃飯。」

    ☆、第二十三章 水之於魚

    滿路和園林商量在家裡多住兩天,陸園林見她昨夜睡得酣然,精神也好了許多,自然應允。

    入春的天氣比冬天要暖和一些。透過窗簾便有光線成行撒進來,參差鋪了滿地,映得一室豁亮。

    她早早爬起床,正打算出門,無意瞥見鏡中的自己,頭髮越發的長,因為波浪卷而顯得有些不修邊幅。

    這樣是不是,過於隨意了?

    「園林,你有看見我發卡嗎?」滿路翻完枕被拾了個空,旋即伏在地板把頭伸進床底。

    「沒有。」回頭瞧見她的動作,園林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傻,快起來。我找找看。」

    「抽屜找過了嗎?」他問。

    她痴笑:「忘了。」

    說完便拉開來翻了翻,訕笑:「還真是在這兒。找到了。」

    「陸太太,你提前進入老年期了。」

    「是啊我老啦,那你怎麼不找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啊,記憶力好得不得了,乖巧又貼心。」

    陸園林笑:「哪兒有你說的這麼好。」

    她即刻警惕:「你好像很了解啊,以前交過不少吧。」

    他冤屈地笑:「天地良心,我歷史清白得很呢。」

    滿路似信非信白他一眼,正要把抽屜合上,陸園林的手機忽而亮了起來。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她怔了一怔,仍是遞給他:「找你。」

    因為工作的緣故,陸園林結識的中外朋友很多,每逢佳節手機便不分晝夜響個不停。

    剛開始他還會耐著性子寒暄幾句,後來忍無可忍調成靜音,把手機塞進抽屜兩耳不聞。

    很快察覺到她突變的神色,他接過去瞥了眼,又瞟向她。

    「你看我幹嘛,快接啊。」

    她一定是掙扎了很久才有勇氣撥這通電話,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

    而掙扎的滋味,滿路想,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吧。

    「丫頭,請你,一定要等我。」許洛陽逐字逐字地念著。

    他要給她信心。她知道。

    於是她笑著點頭。

    「你相信我嗎?」

    她微笑,仍是忍痛點頭。

    「明天不要送我,等我回來,你去接我,好不好?」他迫不及待憧憬著,仿佛這天不會很遠,眼波變得柔軟而綿長。

    「好。」她應下,淚水卻奪眶而出。

    她一直堅守著約定,心甘情願地等著他,等著他從一個遙遠的心上人變成觸手可及的眼前人。

    直到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說他快承受不來了。她以為他已經想好要放棄,只是在前功盡棄之前給她一個交代:他失敗了,再也沒有力氣和她一同抗爭了。

    她默許了。

    然後逼迫自己拼盡全力去克制那些在無數個夜裡任意猖獗的眷念,千方百計地逃跑,越逃越遠,越遠越接近深淵。

    她病了。

    從此她的世界暗無天日,那是她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苟延殘喘,百念皆灰。

    可就在她已然習慣孤獨的時候,他信守承諾回來了。悄然無聲地,回來了。

    她卻亂了。

    曾經的心喜怦然,不知何時竟無跡無痕被歲月這個神偷竊取,餘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心慟驚惶。

    還有,永恆的痛疚。

    他唯一的那次失信,他說,是因為父親病逝而他思念如潮,所有的意志被瞬秒吞噬。他恨透了人海相隔,只想她近在目前。

    而她卻忽略了他語氣里的傷慟和絕望。

    他本輕狂。

    直到他歸來,以一個成熟男子的模樣現在她眼前,僅僅幾步之遙,卻像隔著萬水千山。

    可她終竟是意志動搖。

    那個縈繞心頭的人就在這裡,人來人往,唯他從未有過片刻躊躇,一如往昔,只要她在,他便死心塌地為她駐足。

    她非草木,仍免不了徘徊。

    他已結過婚了。哪怕,不曾愛過旁人。

    那時她方清醒,是愛是悔,她早已迷離惝恍。

    她終究,錯過了他。

    身後一隻大手攬她入懷,似個小孩稚拙地賴在她肩頭,像極了十年搖尾乞憐的樣子。

    「和十年一模一樣。」

    「十年哪兒有我聽話。」

    她轉過頭笑:「是呀,你比它乖多了。」

    「所以你得獎勵我。」

    她軟笑,微仰起頭觸碰他的唇瓣,他卻忽然低下頭深深地吻著她。唇齒交纏,像他和她今生命定是難捨難分。

    很久很久,直到她嬌喘難平,他才不得已鬆開。

    抬手替他整理額發,她說:「園林,你對她,太冷漠了。」

    總是只言片字,語氣永遠帶著強烈的疏離感,連多說一句也仿佛叫他犯難。

    她聽著也有些難過。

    他探入她本氤氳的清眸,問:「那你說我能怎麼辦?」

    「最起碼你要對她熱情一點。」她說:「一喬她……她渴望得到你的關心。」

    「可我做不到。」他答得乾脆。

    「我做不到把我的熱情平分給每一個人,我的關心也只能夠給我愛的人。我只有一個身體、一個靈魂,都只容得下你一個人。」

    「既然我眼裡心裡都容不下她,又何必拖泥帶水給她假的希望,我不想虧負自己,更不想耽誤她。」

    一篇長話直叫她嘴拙,半晌發不出聲響。

    久久他又說:「你還真大方,主動要求自己的老公去關心別的女人,走遍天下也找不著像你這樣心大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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