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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52:45 作者: 安南安北
    外面的人一致看了過來,感嘆陸大人膽真大,位高權重的感覺真好啊。

    手頭上的工作多如牛毛,可是他今天下班很早。其實他並沒有拖沓的習慣,只是有些事情比工作要迫切得多。

    輕觸手機,已經背得下她的號碼。那邊的人聲音柔和動聽:「餵。」

    他抿嘴笑,過了幾秒才說:「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他這邊仿佛空氣都結冰,直到她輕聲應他:「好。」他忍不住暗舒一口氣,連心都是顫抖著的。

    他告訴她,他把車停在公司樓下最顯眼的地方,她一出門就能看見。她笑笑說知道了,她認得車牌。

    遙遙的瞧見她冷得直搓手,呵氣也不管用,只得挫敗地攥緊拳頭,慌亂地插進衣袋。

    滿路離他很遠,只看得見他站得筆直,西裝革履又手捧鮮花。

    一時想不到與他匹配的詞。

    他很快走近,獻上懷抱著的一束玫瑰。一般人送花都會說上幾句好聽的,諸如你今天真好看,這花很配你之類。眼前這人卻只衝她笑了笑,說:「看到很漂亮就買了,希望你喜歡。」

    她心裡一陣酸楚,好久沒收到過花了。畢業這麼些年,印象中還是頭一回。雙手接過,感激說:「謝謝。」

    冬天的傍晚經常刮冷風,打在臉上跟刀割似的疼。顧不得形象,她小碎步跑起來,嘴裡還念念有詞:「髮型都亂了!」

    陸園林哭笑不得,衝上去替她打開車門。

    一上車就感覺身上暖烘烘的,滿路瞟了他一眼:「你這麼怕冷?」

    陸園林正專心一志地留意路況,並沒有看她,她以為他太專注而沒有聽到她說話,可遲疑了幾秒,聽見他說:「我不怕。有人怕。」

    有人怕。她愣了愣,醒悟過來一下面紅耳赤,大冬天裡熱得慌,連忙扭開頭,不希望他看見。

    見是一條不熟悉的路,她收回目光,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他輕笑,故作神秘:「到了就知道了。」

    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小聲嘀咕些什麼,他還是聽到了,在一旁只是笑。

    滿路腹誹,明明就是愛笑的人,偏要裝作冷冰冰的,上流社會人士的世界她一個中產階級真是無法理解啊。

    「Dear - god,

    I - know - that - she's - out - there,the - one - I’m - suppose - to - share - my - whole - life - with」

    (敬愛的上帝啊,我知道她就在那裡,那個我想把我的一生都奉獻給的女孩。)

    陸園林的電話鈴聲是她聽過的世界上最溫柔的歌,她每次聽到總忍不住在心底默默跟著哼唱。

    「And - in - time - you』ll - show - her - to - meWill - you - take - care - of - hercomfort - her - and - protect - heruntil - that - day - we - meetAnd - let - her - knowmy - heart - is - beating - with - hers」

    (總會有一天,你會把她帶到我身邊的。你要好好照顧她,在她傷心的時候安慰她,保護她,直到我們見面的那一天。並讓她知道,我的心只為她而跳動。)

    每一次聽都想,陸園林這反差也太……也……

    她不經意瞥見屏幕上橫著的兩個字:欣然。

    陸園林很快又打回原形。

    「嗯。」

    「嗯。」

    「嗯。」

    然後掛掉了電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去到的時候,滿路看了一下手機,才七點不到,可是她已經很難看清路。

    很暗,很偏。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腳下的路,小心地邁著步子,像蝸牛爬行。

    陸園林在她身側,幾次想伸手去扶她又驀地收了回來。

    終於忍不住:「這是哪兒啊,好偏僻。」

    是一條很深的巷子,連盞路燈都沒有。

    他愧疚,仍舊錶現得紳士:「介意我牽著你嗎?」

    她抬頭定了一秒鐘,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近前一步,牽過她的手:「走吧。」

    安心多了。還是那條路,還是沒有燈,還是覺得偏僻。可心底卻亮了。

    走了好一陣沒有看到有飯館,她奇怪,但相信他總不至於騙她。

    正想著他忽然停下來:「到了。」

    她舉目四顧:「哪裡?」

    「喲,園林來了啊。」一個中年漢子吆聲。

    陸園林示意她看。聞聲轉過頭,卻是一所老舊的私人住宅。這裡?

    還是瓦房,是那種矮矮的平房。客廳的大門已經生出許多鏽,門面凹凸不平,幾乎看不出紋路。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廚房,吊著一盞拳頭大小的黃燈。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陸大設計師也會來這種小地方吃飯。

    陸園林似乎跟他很熟:「姜叔,又來打擾您了。」

    被喊作姜叔的那人抹抹胸前的圍裙:「哪裡的話!你來我不知多高興!」

    「來來來!快進來坐!」

    陸園林揚了揚嘴角,聲音很輕:「姜叔,這是滿路。」側過頭對她說:「滿路,這是姜叔。」

    滿路禮貌點點頭,微笑:「姜叔您好,我是園林的朋友,林滿路。」

    姜叔眯著笑在她臉上打轉,自個兒呵呵笑,說:「滿路,好!好啊!」

    招呼他們進屋,姜叔高興道:「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燒幾個菜。」

    家裡用的是很原始的竹椅,她以前在外婆家見過。後來慢慢長大,外婆也不常見了,記憶中的畫面也漸漸走遠,看到這些熟悉的物件,倒叫她心裡十分想念。

    「姜叔的菜,你可要好好嘗嘗。」陸園林熟練地操起茶壺,先給她斟上一杯。

    「好啊。大老遠跑來,放心,絕對不讓你吃虧!」她簡直快餓死了。

    抬眼四處張望:「姜叔一個人住嗎?他的家人呢?」

    陸園林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不在了。」

    差點兒打翻了面前的茶,凍得手都麻了,一到冬天就這樣。

    「妻子很早就走了,沒有留下孩子。」陸園林補充。

    心有點酸。

    「來嘞來嘞!」姜叔兩手各夾著兩個瓦碟:「我去拿碗筷。」

    滿路起身想幫忙,陸園林制止:「讓姜叔去吧。」小聲在她耳邊說:「不然他不高興。」

    只好乖乖坐下。

    姜叔回來:「喝兩杯?」

    陸園林笑笑:「今天就不陪您喝了,要開車呢。」

    姜叔頷首笑了幾聲。滿路則反常:「姜叔,我陪您喝點兒吧。」

    陸園林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姜叔拍拍大腿:「好!好孩子!」

    她鼻酸,真像她爺爺,燒得一手好菜,也總愛飯時酌兩杯。

    姜叔悶了一口:「滿路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了。」年齡對於她來說從來不是秘密。

    姜叔點點頭:「是個大姑娘了。」定睛細細將她打量,笑出滿臉皺紋:「園林,這孩子心善單純,是個好姑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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