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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52:49 作者: 金鈴子
徐嬤嬤說起來還是穆安侯髮際之前侯府的老鄉鄰,同趙夫人很有幾分香火情,後來遭逢亂世自賣自身,在侯府也極為有體面,平常在劉侯並趙夫人面前說話都能得個座兒,還能得世子劉文杰一聲問好。
如此體面的老人,即便林嬤嬤是世子夫人林斕的乳母,也要上前問一聲好。徐嬤嬤客氣的回了禮,還沒等林嬤嬤再說下一句,她便對著裡屋的窗戶高聲笑道:「聽說少夫人大好了,老奴來替夫人瞧瞧少夫人,不知少夫人眼下方不方便。」
這樣大的聲響,只要不是昏厥哪裡有聽不見的,林嬤嬤在旁臉都青了。果然徐嬤嬤笑盈盈等了片刻,阿玉就掀了帘子出來,請徐嬤嬤進去說話。
徐嬤嬤見著林斕禮數倒還周全,規規矩矩行過禮後才欠身坐在繡墩上,一句句替趙夫人問了林斕今日的作息飲食,得了一切都好的話後,她便神色誇張的長出了口氣,仔細覷了會兒林斕的氣色,方換上了副心疼不已的慈愛面色,小心翼翼的試探。
「少夫人果然是瘦了,可見這病磨人,您也該多保重些。」徐嬤嬤真心實意的勸了句,話鋒又是一轉,「按理這話不該我說,少夫人病了這些日子,夫人一向拿您當親閨女待,心裡只有更疼的,巴不得您立時就好了。可老太爺、二房三房並兩位姑太太這一大家子人眼瞅著沒幾日就要到了,夫人那兒可真是一個人劈了八瓣兒使,也有支應不到的地方。」
俗話說聽話聽音兒,何況徐嬤嬤的意思還頗為直白。林斕若是連這也聽不出來,她便當真是個棒槌。
瞄了一眼一旁已經露出憤憤不平之意的阿月,瞧得她低了頭,林斕才轉回視線認真瞧了徐嬤嬤片刻,目光清冷平靜若深潭,把個徐嬤嬤看得坐立難安。
正當徐嬤嬤訕笑著又想開口說上幾句,林斕就帶著三分客氣的笑意開了口,接過了徐嬤嬤前頭的話:「我病了這麼久,倒是讓夫人受累了。所幸如今已然好的差不多,我雖愚鈍,總算能幫襯一二,盡一點孝心。」
林斕話說的極守本分,讓人挑不出半點兒錯漏,徐嬤嬤心裡雖覺著方才結結實實吃了個下馬威,老臉上十分掛不住,可她終究不是什么正經長輩,賣身契還在官府里存著,總不好為著幾個眼色就跟府里請了聖旨求來的少夫人當面說道,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冷著臉說趙夫人處還有事兒,先一步走了。
她一走,一直低著頭咬牙忍著的阿月就忍不住啐了一口,憤憤道:「什麼老虔婆,逃荒簽了死契的,掂不清自個兒斤兩,倒跑到姑娘跟前充上長輩了!姑娘是他們家巴巴求了聖旨娶的,這一回為什麼病的,她們心裡當真沒點子數?這才幾日,就巴巴來支使人。」
阿月搶在林嬤嬤開口呵斥她之前把話說完,跺了跺腳說了句「我看看姑娘的湯燉好了沒」,便掀了帘子出去了。
她腳底抹油溜得快,林嬤嬤滿腔的說教沒了人聽,也只能偃旗息鼓,壓下滿腹心事,眼含擔憂的服侍林斕起身。
林斕仿佛沒察覺林嬤嬤的欲言又止,她慢悠悠換了衣裳,又重新挽了個離家時京中正時興的髮髻,簪了幾隻珊瑚牡丹釵,才由阿玉伺候著不緊不慢穿上大紅狐狸毛鑲邊的氅衣,捧了手爐,籠上袖筒。
臨出門前,林斕忽而止步,回頭望向正帶著兩個小丫頭熏床帳的林嬤嬤微微一笑:「這是御賜的親事,我自然是盼著日子和美的,嬤嬤您且放寬心,也莫要怪罪阿月,她雖魯直,卻也曉得分寸。」
說完林斕便有阿玉扶著出了門,四個二等婆子急忙從院門口的門房裡迎了出來,三人跟在林斕身後,模樣最周正的則走在前頭給林斕撐傘遮著風雪。
如此一折騰,等林斕到正院時回來傳話的徐嬤嬤已經坐在穆安侯夫人趙夫人身邊吃了一大碗熱茶了。聽到外頭的丫頭婆子們給林斕請安的聲音,徐嬤嬤連一點兒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穩穩坐在繡墩上對趙夫人使了個眼色,酸著臉道:「您瞅瞅,到底是林家的閨秀,尊重體面。」
趙夫人正默默撥弄著手腕上的一串楠木佛珠,聞言也沒說話,片刻後林斕進門,她還對兒媳笑著招了招手,和藹喚林斕到身邊來:「你身子弱,我特意讓她們多加了個炭盆,你就坐這兒,咱們娘倆也好親熱說話。」
林斕福身行禮,淺笑著應了一聲便泰然自若的坐下了,好似沒瞧見徐嬤嬤的位子比她的離趙夫人更近些一般。
第2章 嫁妝 少夫人的嫁妝最適合擺在老太爺房……
趙夫人今年初秋剛慶過四十整壽,這□□年來養尊處優,瞧著也就三十如許的模樣,五官雖不算標誌,打眼一瞧也稱得上慈眉善目。此時她彎著眼含笑吩咐丫頭給林斕奉茶,更是顯得溫情脈脈。
婆母有賜不可辭,林斕微微欠身後便接過了茶。她眼尾生來就略有一分上挑,正面嫵媚天成,側面瞧著卻反而添了三分嬌憨可愛,頗為喜人,趙夫人在上首也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曾注意林斕接過茶後只碰了碰唇的舉動。
趙夫人院子裡專職烹茶的奴婢還是兩家定親後,林斕之母羅夫人受親家所託特特幫趙夫人尋來的,乃是舊朝時前丞相府里茶水上伺候的人,舊主闔家四散流離才發賣了出來,手藝自然精湛。可惜林斕方才已然發覺趙夫人自己喝的銀針,丫頭奉來給她的卻是同徐嬤嬤手上一樣的白牡丹,也就失了品茗之樂。畢竟茶各得其味,人卻有高低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