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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40:46 作者: 喜了
    「您不必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我本來就是大夫。」

    「不管怎麼說。我一直真想表達我的謝意,你要方便,就現在能請你吃頓飯麼,真的,姑娘,值當成全我這老婆子的心愿吧……」

    果然,

    遙昔拿得准,

    盛情難卻,

    老人家親自來請,曼麗著實不好拒絕啊……

    直到上了車,

    曼麗一驚,

    駕駛上的遙昔扭頭微笑向她一點頭,

    隨她之後坐上后座的老太太笑著介紹,「這是遙昔,我是個孤老婆子,他父母都在國外,家裡就他照看我了。」

    莫說,

    連遙昔心裡都一陣兒意外,姨奶奶這是太喜歡她了吧,這樣家裡的事兒禿嚕嘴兒就說出來了?

    曼麗是有些尷尬的,

    這下全串起來了,

    意識過來他可能是饒計小那幫人,更,尷尬。

    吃的什麼?還是蠻有品味。烏魚子。

    烏魚,學名鯔魚,因背部烏黑,閩南語以諧音「黑魚」稱之。

    台海南端海域,是全球得天獨厚的稀有烏魚產卵場,每年十一月前後,冬季的寒風吹起,烏魚群即從棲息的大陸沿海洄游南下,至台南端鵝鑾鼻海域產卵,然後折返成為「回頭烏」。得此天時地利,台漁民有幸捕獲烏魚並且製成價昂的「烏魚子」出售獲利,漁民視之為上蒼賜予的「年終獎金」,也是一年一度的漁撈作業盛事。

    席間,老太太也自說了她祖籍台海,莫怪乎對烏魚子的烹飪這樣了解。

    而見著這烏魚子,曼麗腦海浮現的,是和照照來吃這玩意兒時。他的一番描述:「烹製烏魚子,就是令人魂不守舍的前戲一場。

    你看啊,先將整副烏魚子剝去外膜,擦淨,放入平底鍋。用高粱酒浸上一分鐘左右,接著,用打火機直接在烏魚子上點火燒上一遍,再置於文火上干煎。如有上品到手,當然不肯如此馬虎:照原樣去抹、擦淨,以炭火慢烤。與此同時,取肥嫩蔥白一截,斜切面,蘸以陳年花雕酒,於烏魚子表面反覆細心塗抹之。直到香氣四溢,取出切成上海年糕那樣的薄片上碟。

    燒好的烏魚子,一派咸香之中帶著腥甜,一開始感覺有點韌,有點粉,反覆咀嚼,口舌之間一方面為漸漸散開的黏稠繚繞,隱約中又能觸及魚子的細膩粒感……哎喲,再來一口金門高粱,就最好什麼話也不要說了……」

    曼麗想起照照邊說邊陶醉的樣子就想笑。不由,這時候唇邊也彎出抹愉悅的弧度,這在外人看來,就是極「秀外慧中」的模樣了,人乾乾淨淨。一種富貴的漂亮,斯文秀氣,相當悅目呢……

    再看談吐,

    跟老人家聊起一些話題,也是莊重隨和。

    老太太提到自己喜愛的畫家榛子迂,恰好,瞿淑清也欣賞這位,所以曼麗確實跟她有的聊,「先生的畫不畏小。一花一草總關情,凡生靈皆有關愛。有過那樣日子和生活的人,看見先生的畫都會動情,會想起自己曾經的日子。沒有那樣生活的人,看見先生的畫也會嚮往,會憧憬與世無爭的社會……」

    老太太聽了直點頭,

    這孩子說話不緊不慢,

    給人感覺,跟榛子迂的畫境十分相近:溫良恭儉,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可不叫人更打心裡眼裡喜歡。

    曼麗走後,老太太坐在回程的車裡看著車窗外,感嘆道,「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開車的遙昔微笑著,注視後視鏡一眼。

    「您也是過譽了吧,好是好,難得還談不上吧。」

    哪知,老太太像陷入一段回憶中一時沒走出來,靠著椅背。注視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中,是滄桑,也是滿滿的懷念,「如何不難得,現在又有多少孩子欣賞得來榛子迂,他的畫不是畫,是境界。達到如此境界的畫家鳳毛麟角。國畫講究筆墨,講究意境,講究自娛自樂,就是不講究向公眾表達人文關懷,導致國畫自古至今都沉溺於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之中,不承擔繁重的社會責任。

    他的畫呢,無處不在警示世人。我們的世界缺少愛嗎?他說,你若愛。生活哪裡都可愛;正是由於他這顆悲天憫人的心,才讓我們知道人生風雨後會有彩虹,才讓我們珍惜歷經劫難後的寶貴餘生。讀他的畫,不是看是讀,讀在心裡得默默出聲,那種白話的點睛之筆,將人生暈染得層次分明,靜如清晨美如黃昏……」

    遙昔也放鬆許多,感受這姨奶奶對喜愛畫家詩一般的讚美,卻又不覺一笑。

    「可惜了,一輩子只為一人畫,那人倒了,他也靈感枯死了。」

    「別這麼說她!」

    后座的姨奶奶忽然立起來十分嚴肅的。

    遙昔皺皺鼻頭,模樣挺可愛的。

    他知道姨奶奶說的「她」是女她。

    這個「她」不是榛子迂,

    而是,

    榛子迂一生唯一的繆斯,

    梅靜群,

    也是姨奶奶那輩人不敢輕易提起,卻,內心裡由衷忠心著的人……

    哎,

    一代「紅顏霸主」啊,帶走了多少人傑神靈,隨她去的,太多不可說,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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