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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5:00:30 作者: 枕衣入夢
玉笛心裡升起一絲恐慌的情緒,她甩開風予安的手,上前想問人發生了什麼。但根本用不著她上前,那一群鄰居見了她全都烏泱泱地圍了上來,在他們七嘴八舌的言語裡,玉笛捕捉到了一句話:「你伯父死了!」
全身血液一瞬間湧向腦袋,整個腦子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伯父趁著伯母外出的時候,上了天台,大頭朝下跳了下去。
雲琦的針言刺語,惡意宣洩,竟奪走了三條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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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許多年,玉笛都活在深深的愧疚里。她以為一個尋死的人一定是成天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卻不知當死意堅決時,人已失去了抱怨的力氣,只覺得這世間多活一秒都是巨大的折磨。伯父的縱身一躍是多麼堅決,據當時的何爺爺說,他見到伯父上了天台,壓根沒猶豫一秒,將鞋子一丟,毅然決然地跳了下來。何爺爺甚至沒機會發聲勸解。
伯父一生庸庸碌碌,毫無成就,畢生宏願不過是希望兒子能出人頭地,成家立業,晚年幫著帶孩子糊糊塗塗的走完殘生。李玉竹去了,他已失了活著的念想。對死亡的渴望像心魔,鑽入了他的靈魂,將他困住,他再也走不出,有些人註定無法與痛苦和解。
在那之後,玉笛有時會羨慕早點離去的伯父。失去親人的痛苦不是一時的衝擊,而是歲月漫長的凌遲。她做很多事情都會陡然想到伯父和李玉竹,比如看到來上班的盲人按摩師,比如看到那些從技校里走出來,洋溢青春面孔的少男少女。
那段日子,玉笛反覆在想這一切是否是她的錯,她的正義感是否來的不合時宜,所以引發了這一系列的悲劇。她怪罪自己的同時,對雲琦的恨意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連帶著對風予安都憎恨了起來。恨意在她胸中燃燒,一路蔓延,將殘存的理智燒得連灰都不剩。如果再見到雲琦,玉笛不懷疑自己會做出衝動的事。
可沒想到,雲涓偏偏帶著雲琦和安笙出現在伯父的葬禮上。
伯母見到他們三人,氣得眼眶通紅。葬禮之後,她衝到廚房去拿了把菜刀,風予安趕緊上前攔著,伯母將他推到一邊去,恨恨地說:「你們全家都不是好東西!你就是個見色起意的臭男人!你見我家玉笛長得好看,費盡心思將她娶到手。玉笛啊,他現在待你不錯,那是因為你還有幾分顏色,等再過幾年你長出皺紋來,他對你的態度就淡了!這種公子哥哪個是從一而終的?外表看起來老老實實,其實全是花花腸子!你聽伯母的話吧,趁著沒孩子的時候跟他離婚。」
偏生這時雲涓開口說道:「李伯母,我帶孩子來是想跟您真誠道個歉,Angela她年紀小不懂事——」
「我呸!年紀小?她都十七了!這個年紀在古代早就做了媽了!你少拿她年紀小來說事,她就是個專門欺負老實人的壞胚子!要是碰到個厲害角色,你女兒比誰都蔫!」
雲琦怯生生地躲在母親後面,雲涓將她拉出來,說道:「Angela,你去給李爺爺磕個頭吧。」
玉笛見雲琦嘴一撇,顯然是不情不願的模樣,一股怒意直衝心頭,她奪過了伯母手中的菜刀,說道:「你不願意磕頭就算了,你在我伯父面前自我了結,我跟你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雲涓倒吸一口冷氣,說道:「玉笛,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怎麼不能?你女兒殺了三個人,她只用賠一條命,我已經很便宜她了!」
雲涓帶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咬牙道:「李玉笛,你這樣做才是殺人!如果雲琦不肯,你是不是要殺了她?」
風予安一聽就知那人存心想要挑撥,玉笛是易怒的性子,她果然中了套,吼道:「你以為我不想殺了她?」
「玉笛!」
風予安和伯母同時叫住了她,兩人分別衝上去,一個冒險將玉笛手中的刀奪了過來,一個將她抱入懷裡死死按住。風予安是奪刀的那人,他動作雖快,卻被刀子劃傷了戶口,左手鮮血淋漓。
「大姐你們先走吧!不要在這裡添亂了!」
雲涓擔心玉笛真的會動手傷了她的兩個孩子,連忙拉著雲琦和安笙走了,那個陌生的男人是她新僱傭的司機,也跟著僱主走了。
風予卿留在現場,唯唯諾諾地說:「哥,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本意是想叫雲琦過來磕頭道歉的。」
風予安心煩意亂,擺了擺手:「你也先走吧,我安慰下玉笛。」
葬禮之後伯母就病了,玉笛守在病床前照顧她。風予安本想留下陪她,奈何工作纏身,不得已還是在第三天回了琴洲。伯母見他走了,這才對玉笛說:「你跟他還打算過下去?」
玉笛心裡一酸:「我,我覺得他對我很好。」
「玉笛,有錢家的公子的確是貼了層金,可誰知道這金里包的是什麼玩意。他現在對你好,五年之後,十年之後呢,你人老珠黃不再好看,難保他不會變心。」
「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你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虛榮姑娘呀!他的侄女害死了你弟弟跟你伯父,你還要跟他過下去?他們一家人表面上對你客客氣氣的,其實就是看不起你,不然他的侄女敢這樣欺負你?」
「伯母,雲琦她天生就壞。」
「你,你的魂被他給勾走了?」 伯母怒道:「好,好,你跟他繼續過下去吧。我到地下跟你伯父過去,我現在走還來得及,省的他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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