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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血水順著他嘴角滑下,那一瞬,寢殿寂靜得好似到了末世來臨,眾生將亡。
稽晟一步步的,緩緩走到榻邊,跪下,聲音顫抖著喚:「阿汀,阿汀你怎麼了?」
他甚至不敢去握她的手,身體僵硬得發抖。
明明幾個時辰前,她還笑著同他說話。
「院首呢?」稽晟怒呵一聲。
桑汀眼睫隨之輕輕顫了下,她好睏好累,卻被驚醒過來,軟綿綿的聲音有些無奈:「稽晟……」
稽晟猛地一怔,回首見她倦倦的眉眼,身體裡冰冷的的血液開始變得灼熱涌動。
「阿汀?」他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桑汀皺眉問他:「好好的你怎麼流血啦?」她艱難抬起手,給他擦去嘴角的血漬,心疼得不行,「我沒事呀,你別擔心,我就是有點兒累了。」
稽晟如蒙大赦一般,握住桑汀的手,是溫熱的,他語無倫次地道:「累……抱歉,阿汀,是我不好,我不說話,你睡,你快閉上眼睛睡覺。」
這時候,滿屋子被嚇傻的人終於回過神來了。
東啟帝竟是以為皇后生產不測——
其阿婆急忙上前,解釋道:「皇上您放心,娘娘只是生產耗神耗力,才昏睡過去的,修養幾日並無大礙。」
另一邊有老媽媽抱了孩子過來:「皇上您瞧,是個胖嘟嘟的男娃娃呢。」
桑汀已經睏乏得闔了眼,沉沉睡去時,稽晟恍然已歷經過生死煉獄,煉獄的盡頭,是普渡眾生、庇佑良善的神明。
神明推他往生路去。
第99章 . 治癒(結局) 化了冰雪,暖了歲月。……
夷狄王頭一回做父親, 生疏又無措,平日總愛皺眉,肅著張臉, 瞧著兇巴巴的很嚴厲, 嚇人得緊。
然稽珩(heng)長到六歲,還是成了皇宮裡的小魔王, 上天入地,有使不完的聰明勁兒。
誠然小魔王也怕父皇,每每闖禍都要躲到母后那裡,可是一離了母后,總有一雙大掌拎著他的後衣領,扔到敖叔的軍營里「操練」。
父皇是大魔王, 他不敢惹!
小魔王稽珩隨了大魔王俊美的五官容貌, 眉眼間的秀氣隨了桑汀, 溫潤可見謙謙君子的俊朗, 模樣俊, 並不顯得女氣,加之嘴甜又會說話,格外討人喜愛。
偏偏敖叔是個壞心眼的, 軟硬不吃, 油鹽不進,獨獨給他琢磨了好些懲罰人的法子,好比扎馬步背書, 又好比餵馬,再好比除草。
哦,今日是餵馬。
因為他在書院把老太傅的鬍子給拔了。
老太傅委屈,告狀告到母后那裡, 母后溫溫柔柔的,才不會罰他,誰曾想那時候父皇下朝回來,正好就站在殿外,將事情聽個一清二楚,他便又被扔來了東郊草原。
淮原的百里叔叔送了幾匹優良的小馬駒來,是給他的六歲生辰禮。
所有的懲罰里,他最喜愛餵馬,可是誰都不知道,他想像父皇一樣千里奔襲,英姿勃發。
小魔王以為自個兒撿了個大便宜,對敖叔扮了個鬼臉。
實則是敖登沒捨得下真功夫教訓這個小傢伙。
正值盛夏,日落西斜,草原上暈染著璀璨金光,吹來的風都是溫熱的,小馬駒吃飽了糧,繞著山嵐走動。
稽珩嘴裡叼著根稻草,躺在柔軟的草原上,胳膊枕著後腦勺,望頭頂的藍天白雲。
敖登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下來。
小魔王歪了歪頭,皺眉時與稽晟好似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嚴肅中透著幾分呆萌:「敖叔,你擋到我了。」
敖登便在他身側坐下。
稽珩轉了個身,胳膊撐著下巴,問:「叔,天地是沒有盡頭的嗎?」
敖登說:「沒有。或者,與學海無涯是一個道理。」
「哈哈哈!」稽珩笑了起來,「父皇早就告訴過我了。」
敖登也笑了笑:「你父皇教得好。」
「可是他不疼我。」
「什麼?」
稽珩吐出嘴裡的稻草,坐起來,語氣有些低落:「父皇教我好多東西,可是我全都學會了,也不見他笑,母后就會給我做好吃的來,還會誇我。我闖禍了,他也只會把我扔出宮,巴不得扔得越遠越好,不像母后,會和我說好多的話。今日在書院,我都問過他們了,大家的阿爹都不是這樣的。」
敖登摸了摸他的頭,被一個側身躲開,稽珩人小,說起話來卻十分老成:「敖叔,我不是怨他今日罰我才說的氣話,我只是覺得他一點也不愛我。」
「嗯,我知道。」敖登把他當成個小大人,「他是為了你好,日後你就會明白了。」
稽珩想了想,下意識反問道:「那他什麼都不管我,也是為了我好嗎?」
在小魔王眼裡,父皇嚴苛兇狠,也冷漠寡淡,不會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跟別的世族同齡在書院聽學,可以隨時出宮找外祖父和敖叔,他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父皇只會板著臉告訴他,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他要做什麼,不能做什麼。
可那些都是冷冰冰的規矩啊。
至於別的,就連懲罰,父皇也都是丟給敖叔,父皇甚至沒有罵過他啊,每回總是臉色一沉,直接叫侍衛來動手。
過分的無拘無束,不是自由。小孩子不太懂,可是看到同齡玩伴總歸是有些失落。
他總覺得自己更似孤零零沒人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