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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稽晟是個暴脾氣,除卻對心嬌嬌,耐心幾乎為零,只是愛屋及烏,如今也不會做出賜婚這等莽撞的事,他沒有告訴桑汀,怕她徒生煩惱,然男歡女愛講究兩情相悅,偏偏夷狄王最不會這種事。
午後有宮人進來換茶水,動作輕輕地斟茶,水漬嘀嗒濺到桌面上,那人一身青衣,連忙跪下,顫巍巍道:「奴該死!求皇上責罰!」
聽這嗲聲,稽晟本能地皺了眉,合上摺子不耐煩道:「滾出去。」
那宮人仍是跪著,肩膀微微顫著,看起來怕極了:「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看您一時看得痴了,才失手弄髒奏摺,求皇上責罰……」說著,她伸手便要拖拽上稽晟的衣袍。
那一雙手白生生的,衣袖隨著動作滑下,露出一截紋有荷花的手腕。
炎炎夏日,桑汀最愛穿青綠的衣裙,昨日無事,其阿婆為給她解悶,於是紋了朵荷花在手腕上。
此女子竟是學得透透徹徹。
然即便是一模一樣的打扮裝飾,到了東啟帝眼裡,無一例外是嫌惡。
這世上,無人能及阿汀,也沒有任何人,能妄圖替代阿汀。
稽晟一腳將人踹開,踩著那紋有荷花的手腕,似碾磨石沙,沒有半點憐憫,六月天兒里語氣寒凜至極:「誰給你的狗膽?」
那女子早已痛得鐵青了臉:「饒命……求皇上饒命,奴婢什麼都不要,奴婢知曉您近日煩躁,奴婢今年才十五,沒有被人碰過……」
「奴婢能給您快樂!娘娘不能做的事情奴婢都能——」
話未說完,「咔擦」一聲響,手腕生生被踩斷,她也痛得哪怕張著嘴也再發不出聲音,餘光只見男人冰冷的下顎。
他站著,居高臨下,眼神睥睨,活似地獄惡.魔:「你是什麼狗東西?也敢在朕面前提阿汀的名諱?」
「來人!」稽晟厲聲道。
門口很快進來兩個侍衛,他將人踢出去:「手腳無用可廢,眼睛瞧了不該瞧的當挖,身子乾淨,就送去城北窯子。」
既然自己不要命,就該生不如死。
夷狄王不是善類,從來不缺折磨人的手段,這世上缺的,只是惜命的明眼人。
那女子僅存的一絲意識,聽得這樣狠毒的懲罰,當場駭得昏死過去。
彼時,桑汀還在睡午覺,下午醒來時,小几上放著早早準備好的酸梅湯,稽晟就坐在榻邊看著她,聲音溫和:「餓了嗎?」
桑汀搖頭,她不知道偏殿發生的事情,只是伸手捧住他的臉,拇指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總皺眉會生皺紋,老得很快的,誰這麼不懂事總惹皇上不悅,真該打!」
稽晟忍俊不禁,聽她說說話就足夠掃平那些令人煩躁生惡的事情了。
所以無人能及。
第98章 . 神明 普渡眾生的神明,庇佑所有良善。……
桑大哥的終生大事是在國公府的一場宴席上解決的, 宴席盛大,請遍了江都城的達官貴人,桑恆與桑決同去。
桑恆如今在禮部任職, 主要負責編纂書籍, 性子沉穩後,也不愛這種熱鬧場合, 宴席未開時,他在院子裡的涼亭悶著讀書,遠遠地聽到女子呼救聲。
竟是小池塘那裡傳來的,夏日池水碧綠,一抹桃粉身影在水裡撲騰著格外醒目,人命關天, 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桑恆跑過去救人。
將人救到岸邊, 渾身都濕透了, 衣衫貼著衣衫, 肌膚滾燙。
那姑娘是吏部尚書的小女兒,如今十六,尚未婚配人家,
老父親得知後心一橫, 當夜便同吏部尚書談了幾句,二人是同僚,知根知底, 自然是妥。
吏部尚書又去探了女兒的底,姑娘家羞澀地說婚姻大事都聽父親的,也是妥。
這下子,就剩下桑恆這個固執了。
桑決先是威言告知桑恆: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 如今落水被你救起,男女授受不親,往後恐怕是難說到好人家了。
而後又上書東啟帝,想請一道賜婚旨意,將事情定下。
稽晟思忖過,把事情原委說給桑汀聽。
桑汀在桂樹下乘涼,知道後驚訝得不行,酸梅湯也不喝了:「竟有此事?」
稽晟解釋說:「先前怕你擔心,我才沒有說,如今事情有苗頭,倒是可以藉此時機解決,岳父的意思是賜婚儘早定下,想來該是已經打聽清楚底細。」
桑汀想了想,點頭:「父親做事自然是有分寸,只是大哥……若是日後他待人家不好,豈不是平白耽誤了一個好姑娘。」
同為女子,她明白強扭的瓜不甜,於是對稽晟說:「賜婚能不能慢兩日?總歸是不差這幾天,讓大哥細細想想,說不準這兩日他就想通了上門提親,若是沒有,且再看看。」
稽晟揉了揉她肉肉的手:「好,都聽你的。」
「咦~」桑汀學著他從前的語氣,輕哼一聲抽出手,小口喝著酸梅湯,湯汁酸甜,她心裡沁甜。
自從當初墮.胎藥一事過後,稽晟改了很多,至少再沒有獨斷專行,瞞著她。
然而當日,桑汀是一點也不想原諒他的,因為一而再再而三,他行事總是這樣我行我素,不知悔改,而她每一回都很快原諒他,又和好如初,慢慢的只是更加助長了夷狄王的壞脾氣,他會肆無忌憚。
可是除夕夜那時,她看到他謙卑低垂的眉眼,看到窗外絢麗卻短暫的煙火,想到了那錯過的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