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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眼前人是心頭寶,此刻卻要急哭了。稽晟忽然不忍心說什麼了,他輕輕抱住桑汀,黯下的眸光里是心疼。
再開口,嗓音卻變得漠然不近人情:「我不希望有什麼別的人分走我的寶貝,任何人都不允許,有阿汀陪著我,足矣,你想要的我都能滿足,只是孩子,日後莫要再提,稽氏一族分支旁系眾多,不日我將挑選出可靠的繼承人,交由心腹教導,待他成年即可接替大任,東啟臣民需要最優秀的掌權者,而掌權者,不需要感情牽絆,他與我們,亦不會有再多牽連。」
他說這些話時,公事公辦,像是一塊冰冷的玉石。凜冽的寒從胸口瀰漫到全身。
如此行事作風,就是夷狄王能幹出來的事。
桑汀怔住,扯住他袖子的手慢慢鬆開,她還是不敢信,這一字一句涼薄至極,她哪裡敢信。
可是不待她反駁一二,稽晟像是算準了時間,繼續道:「阿汀,你對我的期待太高了,我自私陰暗,卑劣殘酷,不是什麼風光霽月的君子,更不是賢明仁厚的君主。」
「你胡說……」桑汀哽咽著推開他,「不許你說自己不好,這不關孩子的事,你休要將我當傻子來哄騙我!」
因為往常他最避諱的,就是骨子裡那點劣根性,如今坦蕩說出才是反常。
她急急起身要走,稽晟很快拉住她的手:「要去哪裡?」
「我去找院首大人。」桑汀著實起了疑心,不知怎的就最先想到了自個兒的身子,她害怕,害怕稽晟用自私偏執來掩飾。
可是稽晟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到掙脫不開,「別去了。」稽晟說完,朝外吩咐:「來人,去請院首過來。」
「不要!」桑汀很快道,「請旁的醫士,不要院首大人。」
稽晟想要隱瞞她什麼事太容易了,放眼這皇宮,滿目是他親信。
哪怕桑汀信任他,可病情泄露一事何嘗不是前車之鑑。
眼見殿內兩位主子爭執不下,門口處,宮人可犯了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遲不敢動。
桑汀性子溫軟,然在這件事上格外固執,稽晟拿她沒法子了,陰沉著臉,道:「聽皇后的,醫士都給朕請過來。」
宮人急忙冒著夜色去,不多時便請了幾位有資歷的醫士。東啟帝的臉色實在陰沉,幾人見狀大氣不敢出,依次給桑汀把了脈,將診斷書寫在紙張上,又悄聲退出去。
最後,桑汀一一看過這些個診斷,秀氣的眉頭皺起又鬆開,反反覆覆,直到最後一張紙帛,臨時召見,數位醫士的診斷仍然相差無幾,期間也並無交流,皆是無恙。
她看向稽晟,眸光猶疑。
稽晟拿過她手裡的東西扔到桌上,目光逼人:「如何?我可有哄你騙你?」
隨後卻是冗長的寂靜在二人中間蔓延開,燭火搖曳生輝,始終散不去心上的不安。
桑汀默默上前幾步,抱住了臉色陰鬱的男人:「你什麼事都瞞我,我怕了,朝堂的事我不過問,可這明明是我們的事,你總這樣,做決定前也不同我商量,你叫我怎麼敢相信,稽晟,你從前答應過我的啊,你都忘了嗎?」
「還是說,我根本不重要。」
稽晟心口倏的一痛,寒風拍打在窗欞上發出呼啦聲響,他溫聲喚她汀汀,一遍又一遍,纏綿悱惻,因而那一句「抱歉,我改。」便顯得微乎其微。
好似風一吹,就散了不見了。
桑汀答不出話,細微的委屈里參雜了對心上人的憐愛與心疼,她比誰都清楚稽晟是如何待她,可是悶在他懷裡,眼淚還是無聲的掉。
更多的是乖怪自己。
等稽晟垂眸看時,嬌嬌快哭成了小花貓,他不由慌了神,忙給人抹去淚珠子,「阿汀,阿汀,你別哭。」
東啟帝最受不得心嬌嬌的眼淚,沾染淚水的手指僵硬著,心都要碎了。
可是還有什麼法子。
他不能失去這唯一的嬌嬌啊。
長痛不若短痛,惡事要他來做才更叫人容易接受。
當夜裡除了認錯,東啟帝說的最多的一句便是:「往後阿汀多愛我一些,孩子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今夜幾位醫士的診斷確實沒有假,日前,老院首的診斷也是,然有因果牽連,桑汀自幼體弱,兩年前城牆下一九陰寒毒更是傷了根基,如今恢復無恙,卻難保日後因生產而喪命。
自古女子生產本是鬼門關走一遭,如今多了一道險境,九死一生看天命,稽晟斷斷不會冒這個風險。
遑論涼薄成性的夷狄王根本不需要一個孩子,不論是繼承江山皇權,還是彌補年少的缺失。
能得到年少的痴心妄想,摘下明月,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第92章 . 很甜 ……
這一夜過後, 漫長而枯燥的冬日開始變得很快。
轉眼到了年底,二十三這天,江都城迎來了最刺骨的寒意, 天空灰濛濛的, 風聲呼嘯,下午就飄落起大片雪花, 滿目潔白,仿若步入聖地。
欽天監預測此乃極寒之年,有道是瑞雪兆豐年,東啟帝宣布停朝兩日,一概公事居府處置。
因太過寒冷,鬧集也少有人至, 萬家燈火通明, 年的氣息漸漸濃了, 時不時還能聽到幾聲鞭炮響。
到夜裡黑天時, 合歡宮的庭院外已有了一層蓋過腳面的積雪, 膳房那邊傳了湯圓來。
桑汀悄悄拉住其阿婆吩咐:「既然朝堂都不上了,索性殿外的積雪也不清了,明日暴雪, 讓大家都休沐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