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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車架堪堪停穩, 裡頭便有人掀開帘子, 怒聲大罵:「誰他.媽的不要命了?來人,給本王子綁過來!」
車上安坐的,赫然便是在西郊別院過了幾天苦日子的百里荊, 這廝本就憋著一腔怒火沒處發,眼下又被驚擾,火氣蹭蹭地竄上來。
身側隨從聽命,當即上前將人拖到車架旁。
「你他娘的是找死還是沒長眼?這麼大個車架你瞎啊瞧不見?」百里荊火氣難降, 他甚至沒去瞧那人是何模樣,真真是氣煞了,一腳踹在人胸口上:「什麼東西也膽敢當街攔本王子的路!」
大聲的罵嚷中,那人跌倒在地,咳出大口鮮血,攥緊拐杖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咳咳……」
「真他.媽的晦氣!」百里荊不由得啐了一口,不耐煩地揮手吩咐車夫:「趕緊走趕緊走。」
「等等——」
地上的男人眼見馬車帘子垂下,忽地跪立起來,大力拽住馬車輪子:「貴人忘了是誰給你投遞的消息嗎?」
嘶啞的聲音並不大,夾雜在人群的議論聲中,方一出口就被淹沒了。
車夫揮下馬鞭,兩匹烈馬飛一般地跑開,車輪將男人的手攪到變形,飛奔而去,塵沙揚起,撲滿人面。
聚集的人群指指點點地散開,就連扎堆聚攏在混沌鋪子旁的乞丐也搖頭走開了,街道上剩下一攤刺眼的血跡,和那個男人,待人抬起頭,蒙蒙燈光照亮面孔,陰毒的目光中,激憤的情緒傾瀉而出。
是不甘心。
男人咳嗽著,大笑起來:「蒼天有眼,我江之行……咳咳,怎能淪落到這個地步……為了這條命東躲西藏,失了體面尊嚴,苟延殘喘,古有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今!」
「可還有江氏皇族之崛起?」
話音未落,嘴裡便噴出一口鮮血。
舊傷新傷,殘肢敗軀,寒夜中蜷縮成了一團。
而百里荊乘坐的車架已經瞧不見影子了。
百里望在驛站門口迎接這位大爺,然可想而知這位爺的脾氣有多臭,幸而是下車後口乾舌燥、身體疲倦,沒力氣折騰發脾氣了,不若驛站可要鬧翻天。
叔侄兩誰瞧誰都不順眼,一前一後進了宅門,院外,敖登領人帶了禮物來。
百里荊正在氣頭上,坐下誰也不理,解了衣裳擼起袖子,大口喝酒吃肉。
百里望年紀長,眼見如今收攏計劃要落敗,占不到好處,忙不迭笑臉迎上去:「敖大人深夜至此,有失遠迎!」
「無妨。」敖登還是一副寡淡的神色,「大王子西郊受苦,是我朝招待不周,皇上特派臣給大王子送一二厚禮來。」說罷,有隨行屬下把錦盒送上。
百里望沖百里荊使了個眼色,不料百里荊嗤笑一聲:「他可巴不得本王子不好過……」
「臭小子胡說什麼呢?」百里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百里荊,轉頭笑著接下禮物,「我們王子自幼嬌生慣養,脾氣大,若有衝撞的,還望大人別往心裡去。」
敖登沒說什麼,見桌上佳肴美酒,便道:「淮原是為東啟座上賓,比不得那幾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嘍嘍,驛站一應待遇若是不妥當,只管差人去我府上說,東啟泱泱大國,皇上胸懷寬廣,能安排的定然不吝嗇。」
聞言,百里望神色微變,心中打起鼓來。
此話哪裡是大國招待之禮數,分明是明晃晃的敲打和警醒!
稽六已死,他們的事情多半敗露了……
誰知此時百里荊沒心沒肺地,張口就道:「不必差人去貴府,本王子現今就有不滿。」
百里望:「……」快被這兔崽子氣死了。
「哦?」敖登垂眸看去,「但請大王子直言。」
百里荊嫌棄地瞧了瞧四周,這屋子的布置算得上雅興古典,每樣物件都是精心挑選過才擺放上來的。
百里望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見這個狂妄的主兒道:「這地兒委實配不上本王子的氣度。」
敖登不由得笑:「所以,依王子看,江都城哪處才是配得上?」
「本王子要住皇宮。」百里荊遙遙看向窗外,指著皇宮方向說,「前些個日子本王子瞧宮裡諾大,卻無端廢置了好些個宮殿,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本王子少不得要在貴都過了年再回去,住的順心,自然不找麻煩。」
百里望嘴角一抽,不知該做出何表情來,早斜眼暗示了百里荊好幾遍,誠然都被當做空氣忽視掉了。
敖登神色不變,「此事還需皇上應允,待臣去回稟皇上有了結果,自當差人告知大王子。」
百里望可鬆了一口氣 ,連忙又說了幾句恭維話。
敖登見慣了大風大浪,微微頷首算應下,只是臨走前,意味深長道:「常言說夜長夢多,淮原東啟相隔甚遠,只怕遠方變故徒生,借一出調虎離山之計,暗渡陳倉,屆時即便東啟是友鄰,也不好插手,莫說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友鄰變仇敵,也是有的。」
「這……」百里望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們不遠萬里來到東啟,無非是為拿回東西,證明百里荊能力,好叫老淮原王放心交付王位兵權,然,若一樣沒辦好,反倒捅婁子惹惱東啟帝,屆時盡孝老淮原王身側是底下虎視眈眈的旁系兄弟,百里荊這王位更無望了。
敖登已經走了。
百里望壓著怒,一掌重重拍在百里荊肩膀上:「荊兒,你過了年便十九了,到底要幾時才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