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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沒做什麼。」他疾步過去,用掌心蓋住她的眼睛,明知漆黑一片,她什麼也看不到。
男人掌心冰涼,桑汀怔了怔,兩手摸索著捧住他的臉,「你喝藥了嗎?」
稽晟臉色一僵,極快否認:「沒有。」
桑汀吸了吸鼻子:「可我都聞出來了。」
她又呢喃補充說:「我.日日熬那藥湯,裡頭有幾味藥有多苦,都知曉,你還想騙我?」
可,可稽晟向來最厭惡那藥湯啊。
往常說多了怕他厭煩,只得轉為調製藥膳,可也不見得他會多吃幾口。
如今是怎麼忽然想通了的……
桑汀現在有點糊塗,想不明白了,尤其是視線被阻隔,卻愈發清晰地聽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稽晟忽然問她:「明日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騎馬!」桑汀驚喜得尾音揚起,卻又忽的默了一小會,試探的語氣問:「我也可以嗎?」
「可以。」稽晟嗓音艱澀,「汀汀做什麼都可以。」
桑汀忍不住揉了揉男人冷硬的臉龐,笑著應下:「好,那我要去。」
稽晟才慢慢放開捂住她眼睛的手掌,桑汀眼帘輕闔,倦倦地睡倒塌上。
夜深了。
可下一瞬卻聽男人毫無預兆地問:「你和江之行的婚約……是怎麼回事?」
桑汀反應慢了半拍,而後'騰'一下坐起來,不安和緊張似大網籠罩在眼前,稽晟從來沒問過她之前在江都城的時日,尤其是江之行!
桑汀唇瓣嗡動著,囁嚅好半響,才說:「就,就是,聖上賜婚,加之姨母在後宮,我們自小.便識得,也算知根知底,到了年紀,嫁誰都要嫁,所以父親……父親——」
「怎麼又磕巴了?」稽晟笑著,點亮臥榻一側的燈燭。昏黃燈光映襯出姑娘發白的小臉,他還是輕輕笑著,指腹拭去桑汀額角的細汗,「汀汀在騙我,對嗎?」
桑汀咬緊下唇,不住地搖頭。
面前的男人雖笑,唇角揚起的弧度卻涼薄,無端叫她害怕。
自下午那時他就不對勁。
「嫁誰都要嫁……」稽晟低低地念著那句話,又問:「若是今日江之行還站在這裡,亦或再有比我好的男子,阿汀選誰?」
桑汀怔住:「你,你怎麼了?」她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怎麼忽然這樣問?」
他嘴角的笑驀的斂下:「回答我。」
桑汀捂得暖融融的手心沁出汗水,柔軟的語調里多了幾許微不可查的懼意:「世上再沒有比稽晟好的男子。」
「是嗎?」他又笑了笑,傾身上來,桑汀下意識往後挪去,揪住衣袖的指尖發白。
一瞬間,溫暖的帳內仿若冰天雪地。
稽晟再沒了動作,眼神幽深望過來,好似一記警鈴敲打在桑汀心頭。
寂靜,周身是無限的寂靜渲染開。
良久,稽晟語氣變得平靜:「睡吧。」
桑汀渾身發寒,哪裡還能若無其事地睡覺啊。騎馬的驚喜沒有了,她耳邊不斷迴蕩著這幾句前言不搭後語的問話。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就好像是她做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夕之間,稽晟換若兩人。
就在她小心挪動身子,要躺下時,稽晟平淡的語氣再響起:「阿汀一輩子都會愛我,永遠沒有旁人。」
桑汀撐著身子的手肘一軟,直直跌到了男人懷裡,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不算溫柔的吻,稽晟抱緊她:「乖乖別怕,永遠都不要怕我。」
他身上灼熱的溫度能將人心化軟,桑汀鼻子一酸,悶悶說:「……可我還是有點怕。」
「嗯?」
桑汀側臉貼在他胸膛上,老實說:「你這個樣子挺嚇人的,我害怕。」
稽晟的臉色著實難看,聽她親口承認,並不是什麼叫人輕鬆的事。
可是桑汀接下來說:「但我回頭一想,你又這麼笨,好像也……也好笑的。」
稽晟重重地捏了捏她腰窩。
桑汀便拿開他的手,正色道:「或許沒有變故,江之行是好的,別人也是好的,他們有滿腹經綸學識,有溫和的脾氣秉性,有圓滿的家族長輩,這麼一想,他們確實比你好太多太多……」
一個人的出生與成長所帶來的不幸和苦難,是一生都磨滅不掉的痕跡。
「不許你說了!」稽晟忽然打斷她,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瞧瞧,這人就是這麼個反覆無常的性子,隔段時間就要說自己不好,卻最受不得她承認他的不好,或許是心理作怪,這時候,他想要的是她無條件的信賴和依戀,好似只有這般才能撫平心口的創傷。
這是一個周而復始的遊戲,或許要玩一輩子。
桑汀還是忍不住笑,乖乖閉嘴,等男人稍微平復了些,溫軟的話語才傳來:「可他們都不是你呀。」
她想了想,親在他嘴角,怕勾起男人心底的慾念,只輕輕的一下,卻清晰地嘗到了苦澀的藥味,聲音也隨著低了下去:「無論什麼,我都陪著你。」
鬼使神差的,稽晟倏的問:「死呢?」
「嗯?」桑汀先是愣了下,像是沒有想到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不過隨即又笑了笑:「人沒有選擇出生與否的權利,卻有結束的,我想,人活一世,總不能漫無目的無欲無求的吧?」
換言之,阿汀所求是他,所欲也來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