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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然什麼都已經遲了。

    說時遲,那時卻快,馬聲嘶吼悽慘,響徹草原,白馬重重撞上黑馬身軀,只在稽晟回眸那一瞬,幸而這具身體感知危險的反應行動比意識快,馬兒因受驚前蹄高抬之時,稽晟握緊韁繩,上身隨之後仰。

    然而百里荊謀劃的人仰馬翻並未如意發生,稽晟身經百戰,戰馬是堪比手中刀劍一樣的要緊,眼下靈活勒動韁繩,馬雖驚,仍按主人驅使跑到幾步之外,嘶鳴聲不絕於耳。

    原地剩下的,只有那匹驟然發狂的白馬。

    短短一瞬,桑汀親眼瞧見這兇險的一幕,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當即扔了暖手爐離開坐席。

    稽晟已然從馬上躍下,身子落定,大雄帶領左右侍衛都上前來了。

    前方白馬還在原地打轉不停,嘶鳴聲低啞,百里荊不知何時也滾到了地上。

    大雄護在東啟帝身前,大聲道:「去,分人牽制住馬匹!拖淮原王子出來,立刻叫人去請院首先生。」

    一時間,場面亂極,後面奔跑而來的人紛紛勒住韁繩,下馬趕來查看情況。

    稽晟立在原地,抿唇一言不發,掩不住愈發狠厲的神色。

    桑汀急急地從坐席上跑到他身邊,竟也被那樣的肅殺之氣駭了一瞬,手指微顫,小心握住他攥緊成拳的大掌:「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聞聲,男人凌然回眸,瞧見她因焦急而泛紅的臉頰,鼻尖一點細汗在日光映襯下晶瑩,不由微微一怔 ,耳畔自動響起被寒風吹散的話。

    ——若你死了,難不成要拉人陪葬不成?

    以前從未想過此事,如今百里荊那番話雖是有意激怒,仍是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他心上,因為哪怕他不願意承認,也確確實實,會有那麼一天。

    可稽晟的答案無疑是肯定的。

    這樣的陰暗而齷蹉的心思,叫人難堪至極:他惡劣的因一己私心,要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好似沒有人性。

    他長久的頓默,臉色陰沉。

    桑汀不免更焦灼了,上下看過他全身,只衣袍沾了些許黏土,並未見那處擦傷血跡,可這樣的稽晟陌生而令人生懼,她高高提起的心思委實放不下,只好輕輕揉了揉他的拳頭,嗓音溫軟地道:「皇上,你在想什麼啊?」

    這時由侍衛攙扶起來的百里荊扯唇笑了,陰陽怪氣地道:「他夷狄王還能想什麼好事?」

    稽晟冷眸睨去,厲聲道:「既沒踩死他,你們便通通給朕放手,去徹查馬匹!朕倒要瞧瞧究竟怎麼回事!」

    侍衛聞言,當即撒開手,齊聲:「是!」

    百里荊一個不妨跌在草地上,皺臉「唉喲」一聲,索性就坐在草地上了,暗諷道:「難道你還以為是本王子動的手腳?本王子也摔了!你稽晟毀了本王的容,如今還想廢掉本王子的腿不成?」

    這廝說的煞有介事,然稽晟怎會不知淮原王子深藏不露的狠心與手段?

    稽晟冷聲道:「朕只恨當年沒弄死你。」

    「你——」百里荊怒得瞪大眼,一時半刻答不出一句話,拳頭攥緊狠狠砸在草地上。

    這回,不管是前仇,亦或舊怨,二人是徹底撕破臉皮了,背後隱藏的則是東啟和遠在千里之外的淮原之間的交鋒。

    淮原突然造訪,本就來者不善,如今以為手握東啟帝把柄,能藉此要挾,欲提條件拿回多年前戰敗失去的鐵礦金礦,暗湧起伏的陰謀一旦挑破,野心與殺機再無藏身之地。

    稽晟回身看向桑汀,神色的隱晦中帶著幾許微不可查的忌憚。

    方才馬上三言兩語,除卻朝堂國事,百里荊透露出另一層意思:他該死的竟對阿汀生出了那種心思。

    稽晟將身遮擋住她纖瘦卻窈窕的身影,低聲說:「你先回去。」

    「我……」

    「聽話。」稽晟語氣重了些,桑汀張著的嘴,驀的闔上。

    一旁,其阿婆見狀覺察不對勁,連忙過來打著圓場說:「娘娘,馬兒發狂,皇上唯恐傷及您,再者您身子單薄,午後風漸大了,還是回帳內喝碗熱奶茶好,待夜裡點篝火才出來瞧瞧風光如何?」

    桑汀抿了抿唇,抬眸看向稽晟,卻見他視線落在旁處,側臉線條堅.硬,泛著冷意,好似忽然之間就變了副模樣。

    克制,內斂,深沉。

    她便什麼也不再問了,低頭默默地把他凌亂的衣襟整理好,再將腰帶上松垮的錦囊重新繫上。

    草原上風景如畫,美人如斯已成畫中人,自然垂下髮絲隨風輕輕晃著,漾出淺淡的藥香,和姑娘始終如一的細緻與溫柔。

    稽晟垂眸看著她發梢,握緊的拳頭驀然鬆開。

    這樣好的阿汀,叫他怎麼放得下?

    第86章 . 執念  ……

    到底還是桑汀獨自回了圓帳。

    稽晟一直在外面, 下午的日光微弱,急風颳到身上,冷意傳遍四肢, 徹骨的寒涼。

    興致盎然的馬賽因此意外而結束, 群臣訥訥,獸醫很快趕來前來查看馬匹。馬匹都是從軍營里挑選出來的戰馬, 日日有專人訓練奔襲,為日後戰場所用,馬料精良,鮮少出現發狂跡象,今日著實怪哉。

    然而待獸醫檢查過白馬全身,也沒得出個所以然。

    「屬下觀之肢體無異, 並未服用過什麼藥物, 草原上嫩.草柔軟, 昨夜特清理過尖銳石子, 猛然受驚嚇著實不該有……」察覺東啟帝陰冷的神色, 獸醫的語氣漸漸虛了下去,最後膽寒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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