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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他微一僵,面上滑過慌亂之色,急急攬住她雙肩,嗓音艱澀:「汀汀?怎麼了?怎麼哭了?」
桑汀眼眸半睜,豆大的淚珠懸掛在眼睫上,啪嗒掉下,一滴又一滴,只哭得凶,卻沒說話。
霎時間,稽晟心中一沉:這時候,阿汀才後悔嗎?
第83章 . 疼愛 邪惡的念頭
桌案上的大紅喜燭燃至大半, 燭火搖曳泛著暖色,天邊依稀可見微弱光亮了。
東啟帝的臉色卻鐵青,眉心緊蹙著, 握在嬌.妻肩上的大掌有些發涼:「阿汀。」他語氣有些沉, 「說話,和我說話。」
眼淚與沉默讓他心裡發慌, 要得到一個遙不可及的少女到底有多不容易,再沒有人比稽晟清楚。新婚夜,坦誠相待的不僅僅是身體,更是心。
蒸騰上升的熱氣氤氳了面容,如今他也看不清桑汀那雙澄淨柔軟的杏眸,啪嗒滴在他手背上的淚珠卻格外清晰。
桑汀咬緊的下唇有些發白, 半響, 才輕輕啟開, 聲音哽咽:「稽晟, 你騙我做什麼?」
男人驀的一怔, 許久無言,無限的沉默中,眸光逐漸晦暗下去。
他騙過阿汀的事太多了, 眼下竟不知她問的究竟是哪一樁。
他緊緊握住她肩膀的手放開, 細膩的肌膚、婉約的線條,無一不叫他留戀不舍,可一個'騙', 到底是心有虧欠。
兩人同.床共枕幾月有餘,隔著衣衫抱過親過,卻只有今夜,他真正得到, 然也是極力克制著私.欲,只要了一回。
稽晟放開了手,像是默認一般,下一瞬卻被姑娘攬住脖頸抱進懷裡。
瞬時,水花飛濺而起,落在男人赤.裸的胸膛,胸肌健碩結實,是常年沙場征戰練就的。
桑汀撫在他背上錯落的疤痕,失聲哭訴:「那夜你和我說就胸口一道剜心疤痕,我說要看看,你卻推脫我說別的都是小傷小口,不痛不癢,那這些呢?」
她指腹撫摸到的無不是凸起硌手,形狀駭人的,或許是長矛刺入,或許是利刃滑過,深深淺淺,不計其數。
稽晟的嗓音變得艱澀:「只此事?」沒有別的了?
「什麼叫只?」桑汀抬頭錯愕地看向他,懸在長睫上的淚珠晶瑩,啪嗒一聲掉進沐浴熱湯中,化為無形,她抱緊他說:「如今你瞞我傷痕,日後再有同樣的事你敢說你不會繼續瞞我嗎?這樣的事情不小了!我不奢求你日後能事事告知於我,可痛楚苦難你總不能一直瞞我啊!我們結髮為夫妻,便是世上最親近的人,若你定要將榮華困苦分開來,那這榮華我也不要了!」
桑汀不知道,軟語似三月春風,拂過帶走那些難堪思緒。
稽晟眼帘低垂看著又哭又氣的女人,臉蛋紅彤彤的,分不清是一場情.事後的嫵媚,還是悶氣使然。
他聲音低低笑了。
阿汀這是疼他。
桑汀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我同你說認真的。今日你必須與我發誓,日後再不許瞞我。」
「好,我發誓。」稽晟哄著人,陰鬱氣息無聲褪下,「這些都過了許久,當真不疼,乖乖彆氣了。」
桑汀喉嚨一哽,若說先前思緒朦朧,如今哭著哭著就是徹底清醒了,她急急抹去眼淚,拖著軟綿綿的身子從湯池裡起身,也拉著稽晟起來。
「讓我去好好看看。」
「阿汀。」稽晟從身後抱住她,銅鏡映出兩人交纏的身影,勾人遐思,他不敢讓她看了,於是問:「還不困嗎?」
男人嗓音低沉藏著啞色,桑汀雙腿忽的一軟,諸多羞人的畫面浮上心頭,只覺心口火燒一般的燙。
稽晟說:「不會騙你。」而後拿過架子上的軟帕給她擦乾身子,打橫抱回了床榻。
這會子,桑汀窩在他懷裡乖順得不行。因為疼是真的疼,強行納入那物件,如同撕裂,而後,稽晟卻也真的沒再做什麼了,抱著人安心睡去。
隨著耳邊呼吸聲漸漸均勻,桑汀一夜未眠,她側臉貼在男人胸膛上,聽到他的心跳聲,隨即微微撇頭,親.吻落在那道形狀駭人可怖的疤痕上,虔誠中帶著悔意。
哪怕時至今日,桑汀還是悔的,若能重新回到當初,無論如何,她絕不會再任少年獨自一人去闖這方天地,即便沒有後來的王權富貴。
而她身側這個已經闖了天下、奪得大權的男人,凡事慣於隱忍克制,慣於付出,很久很久之後也沒有學會述說苦痛,與人分擔,他以己強大,平定前路坎坷不平,直到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
誠然這是後話。
喜燭燃到天明正正好,寓意圓滿和美。
封后大典在三日後,這三日齋戒沐浴,東啟帝前往奉祖閣行禮,以告冊立事。
初二早,行冊封大典。
皇后朝服華貴而繁瑣,大部分依的是原大晉的樣式,細節處添置了修改,雙肩垂下的深紫色流蘇穗換成了東珠,其餘深色的,皆換成了稍淺淡的顏色,莊重不失華美。
東啟帝不想他的嬌嬌年紀輕輕就穿得一身老氣。
大典儀式繁瑣,從天明到日落,祭祀宗廟,宣讀聖旨,賜金寶金冊,受百官朝拜瞻仰,一應事務依禮儀流程。
一日下來,站僵直了腿。可與稽晟同站在高台之上時,聽眾人齊聲的「天佑東啟,帝後同心」,她心中升起的不是因無上尊榮而感到歡喜,而是隆重的責任感與使命感。